只可惜床褥太软,短裤砸在上面连个响都没有,毫无威胁性。
陈末野施施然拿起桌面的水瓶:“很不喜欢?那你昨天晚上换的时候怎么没那么多意见。”
“……”
祈临这回说不出话了,因为他昨天晚上的记忆被几杯啤酒糊得七零八落,只记得自己好像在睡前对陈末野胡搅蛮缠来着。
后面的记忆……一片空白。
祈临沉默片刻,难以置信:“我自己换的衣服?”
他是酒精中毒了吧居然会把刺猬内裤套身上?
但陈末野却没有回答,因为桌面的手机响了,周趣在催他们下楼吃饭。
陈末野应了好,挂断电话后把桌面上的房卡递给祈临。
祈临接过,下意识往裤子的口袋里揣,结果揣了个空。
陈末野给他的白色运动裤穿起来偏长,他把裤头折了一圈才勉强合身,所以口袋错位了。
祈临愤愤不平地瞪了一眼跟前的人,又刚好被陈末野逮住。
跟前的人和他对视片刻,轻叹:“要是这么不喜欢,晚上重新买?”
祈临一愣:“买什么?”
陈末野:“刺猬。”
“……”祈临脸色铁青,“不必了。”
他一没闲钱,二不内裤外穿,没必要。
电梯正好开门,陈末野很配合地没有再提这个话题。
毕竟……祈临大概把昨天晚上的酒疯连带着自己是怎么扶着他换刺猬内裤的事忘了个干净。
酒精会降低人的防备,那些脆弱、撒娇、依赖本就是祈临不愿意暴露的,陈末野不介意他回收。
那些零星的,能称之为可爱的片段,有一个人记得就行。
周趣订的是酒店出来没多远的一家当地餐厅,比较偏僻但评分不错。
祈临在门口时稍稍迟疑了一下。
陈末野眼睫轻敛:“怎么了?”
祈临摸了摸鼻尖,小声问:“这里人均多少?”
陈末野扫过他微抿的薄唇,淡声:“不贵,而且是我把你带过来的,你的那份我负责。”
这次出行周趣烧了不少钱,叶月在物色餐厅的时候帮了点忙,挑了最物美价廉的餐馆帮他减轻压力。
店里成员已经到齐,周趣看着手机:“你们两兄弟在门口磨叽什么呢?”
叶月也向他们招手:“菜我们已经点好了,快坐快坐。”
叶月和周趣一个大学,林冬现和范弥是隔壁大学,四个人不同系,却聊得像从小到大都认识一样。
祈临先前那点拘谨在入座没多久就被化解了。
而且这四个人还一个比一个爱幼,有吃的上桌都先给小夏和祈临。
大概是看出了祈临的不自在,陈末野在周趣第二次夹菜给祈临的时候开口拒绝了:“不用了。”
“那行,”周趣把筷子抽回去,“你的弟弟你自己照顾。”
祈临下意识地往身侧看了一眼,陈末野表情淡然:“嗯。”
乐队晚上在附近的livehouse有一场演出,林现冬正在报彩排的流程。
桌子在靠近露台一侧,正午的阳光微眩,透过玻璃窗折在长桌上。
祈临尝着碗里的菜,视线随着光落到陈末野的腕骨上。
男生的手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用细长的筷子挑了只虾到碗里。
他指肚的色泽比熟虾还浅,前后捏着虾的两端,不熟练……应该说是相当笨拙地掰着虾的腹部,半天才弄开一点缝隙,卸下来时连壳带肉,支离破碎。
但这人天生一副高冷学霸脸,动作再生硬,面上却也云淡风轻。
祈临正以为他会面无表情地把残虾吞掉当无事发生,陈末野却略一侧脸,将那只剥干净的虾仁放进他的碗里。
和祈临滞怔的目光对上,陈末野嗓音温沉:“怎么了?不喜欢吃虾?”
“……没。”祈临扶起筷子,把虾仁送到嘴里,“谢谢。”
陈末野回过头,继续听周趣讲行程安排。
这三天要赶三个不同的场子,室内室外都有,注意事项比较多。
听得差不多,他想再剥只虾时,一个瓷白的盘子被慢慢推了过来。
盘面上放着一只被剥得完整漂亮的螃蟹,内脏被舀了干净,只有鲜香的蟹黄,蟹腿上的肉也被剃了出来,根根分明地摆在盘子上。
祈临把盘子推到他面前,用桌上的餐巾轻轻擦拭着指尖:“顺手剥的,还你。”
一副“我没费多大劲儿”的傲娇。
叶月正巧目睹全程,好笑道:“你们俩不愧是兄弟,吃个虾蟹都较上劲儿了。”
小夏仰头看了一眼:“哇,临哥你这技术,放道上多少是个职业杀手。”
“……”
祈临耳尖微红,别过脸喝了杯水,含糊地嗯了一声。
陈末野唇角微挽,垂眸捏起勺子,一点点尝过上面的蟹黄。
味道很好。
午饭在四十分钟后结束,陈末野下午要准备彩排和演出,因为没有多余的嘉宾票,祈临和小夏没法作为观众入场。
附近有个文创集市,小夏打算和祈临一起去打发时间。
“房卡带好,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陈末野说。
祈临应了声好。
小夏喜欢热闹和稀奇古怪的文创产品,祈临没什么兴趣,只是恪尽职守地当托管员,陪着小姑娘到处去看。
“妈妈喜欢茶饼,我带一点……小月姐姐说过她想要一对新的耳环,这个可爱……哈哈哈那个陶土好像趣哥!”
小夏看着大大咧咧,心思却十分细腻,甚至想给刚认识的祈临也买一份礼物。
她站在摊前正在张望,却猝不及防被撞了下肩膀。
小夏皱着眉回头,身后是个又胖又壮的男生,年纪不大但个子和她差不多,撇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小夏抿了下唇,回过头正打算让开,余光却瞧见他又挤了上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一声杀猪似的尖叫从身后传来。
小夏回头,祈临就在她身边,一手扣着男孩的肩膀。
他脸上带笑,语调却阴沉:“道歉。”
祈临一直在留意小夏,这小屁孩完全是故意的。
熊孩子疼才知道认怂,臊眉耷眼地和小夏说了对不起才被放走。
从摊位出来,小夏偏头看他:“你……你就不怕他家长在附近?”
祈临垂眸看着手里的集市地图,嗓音淡然:“他撞别人的时候不怕别人家长在附近?”
小混球明摆着是欺负小女生的,小小年纪没有任何教养。
集市太热闹,祈临拿出手机看时间才发现他们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个多小时,他低声问:“还逛么?”
“不了。”小夏摇摇头,“礼物都买好了。”
正思考要不要直接回酒店,小夏却拉了拉他的衣角。
“临哥,你看过陈老师的演出现场么?”她问。
祈临微顿,稍稍摇头。
“那你想去看看么?”小夏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通行证,“我可以在休息室等你。”
周趣乐队没有名气,主办方没给他们留入场票,就连通行证叶月都只讨到一张。
而现在,小夏想让给他。
livehouse场馆在一处老工业园改造区。
古旧的厂房上爬满了葱郁的藤蔓,像一张巨大的网,来来往往打扮新潮的乐手像是落入其中的飞虫。
一眼看过去,很摇滚。
小夏说陈末野台上台下差别很大。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勾起了祈临的好奇心,所以他接过通行证,站在这里。
通道尽头的空间一片昏暗,祈临在最角落,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光晕边缘的男生。
陈末野黑色的头发经过打理定型,深邃的眉眼下是一副茶金色的无框眼镜,眼镜的银链沿着漂亮的下颌线坠落,半垂在修长白皙的颈边,胸前的衬衣扣着金属肩带,勾勒出初成型的宽肩和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