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别装了,”顾鸢说,“他就是个没毕业的学生,都快比你小10岁。你老是这么针对白晓。”
放任自己沉溺于酒精与情绪的顾鸢,显而易见精力不足;只是说了几句话后便捂嘴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将脸埋在了被子中。
穆弘垂头看着,居然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但他想起刚刚与顾鸢的对话,又淡淡地收敛了神色。
是故意演出来,逗顾鸢开心吗?
自然是的。
可在这故意之中,又是否有几分真的不甘?
他确实在门外守了一夜,心想为何自己不是那个能当做物件儿哄顾鸢开心的人。
偏偏他又不止于想当物件儿,便只能将这样的复杂酸涩心情默默咽下。
本闭上眼的顾鸢突然又抬了脸,看向穆弘。
美人抬手,玩笑似的轻飘飘摸了一下男朋友的脸。
“难道还要让我安慰你?”顾鸢说,“既然这么小气,下次可别再假装大度啦。”
*
托“假大度”某人的福,顾鸢接下来这几天心情很是不错。
穆弘当真很忌惮穆含玉,于是难免比往常忙上许多。顾鸢听说郁朝云也给穆弘找了不少麻烦,这些事儿都是些陈年旧怨,不是顾鸢这样的“富太太”需要去操心的。
自从与郁朝云分手之后,沈贺夹着尾巴老实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主要是顾鸢的两任男友一任比一任恐怖,他哪怕再色胆包天,也得掂量掂量一下分寸。
只是这几日穆弘有事,无暇分心,沈贺这才忙不迭地约顾鸢出来玩。
他可不敢再约顾鸢去泡吧聚会。毕竟穆弘不像郁朝云这样讲究,小三上位只过了几日,便私下警告沈贺以后再来找顾鸢,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凡事都要先过过脑子。
沈贺很是不服,心想自己再怎么不动脑子;也是顾鸢来骂自己。什么时候轮到穆弘这个小三上位又迟早被甩的家伙,来他面前耀武扬威?
这些话他只敢在心里想想。今日,沈贺临时听说有慈善拍卖会,也想给顾鸢花上一些钱,这才把人约了出来。
顾鸢惯例迟到了一会儿。
沈贺一点也不生气,早就习惯了在任何场合,任何事情上等待顾鸢。
他本想装装阔气。可见了面,瞧见对方带着种被人好好富养的娇贵姿态,气势便先矮了半截。
顾鸢还不懂他?立马开口说:“用不着你付账,”
“那怎么能行!”沈贺严肃道,“今天我要是让你花哪怕一分钱,你恐怕就要挖苦我足足一整年了。”
顾鸢被他的耍宝逗笑了起来。
两人进入贵宾包间,沈贺扭头盯着顾鸢,总觉着对方同自己之前认识的那些时日都有所不同。
总不会是穆弘这样的神经病,还真能当好什么男友吧?
那他宁愿相信是顾鸢的那个前任死装工作狂的功劳!
顾鸢看着没有去年那样少有血色,气色也好;只依旧是少见阳光的白;翻看拍卖物手册时神态悠闲。沈贺在旁瞧着,不由“咦”了一声。
顾鸢抬眼看向他,便听他说:“顾鸢,你现在可真有贵太太的味道。以后结婚吃席,我能坐你前男友那一桌吗?”
理所当然,沈贺差点被硬壳□□的拍卖物手册砸出鼻血。
但他确实挺高兴。
以往的顾鸢气质颓靡,如在夜间幽幽开放的鸢尾;美则美矣,却是在人心头穿插了根不安的银针,总是时不时地抽痛一下。
现在的顾鸢也很好。
漂亮又矜贵,连打人的力气都重了几分。
沈贺自顾自傻笑了一通后,瞥见顾鸢的新戒指。
那颗石头其实不贵,也就花了大百来万;本是远远不止这个价格。只是旁人不愿与穆弘斗气争锋,所以主动让了人情的。
穆弘在南城有面子,但乐意讨好顾鸢的人显然更多。
第一样拍卖品亮相时,顾鸢并不很有兴趣,便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同沈贺说话。
两人眼看着这件展品以高出常价的四倍有余,刚刚从展台上撤下,就被送进了他们的包厢中。
“放着吧。”顾鸢懒洋洋地说,连眼帘都不曾掀起一下。
他太习惯有男人讨好自己,甚至连对方的来历姓名都懒得去问。沈贺倒很爱看这样的热闹——颇有几分赛博斗蛐蛐的乐趣。
顾鸢看上的,是一串海螺珠与澳白穿插编制的手串儿。
沈贺左看右看,都看不出这破珠子能好看到哪里去;他还听说这东西难伺候得很,以顾鸢这种懒散不上心的性子,估计带几次都变塑料手串儿了。
“你不觉着...”他试探性地问。
“怎么了,我就乐意拍回家当塑料手串儿带。”
沈贺有时几乎怀疑顾鸢会读心,很多时候,他哪怕不开口说话,都能被顾鸢猜中心思,生生好一顿刻薄。
他举牌示意,立马就有人跟价。
沈贺没放在心上,只以为那人是普通藏家。
直到数次举牌,对方直接翻倍报价后——他才觉出不对来,低声问:“对面会不会是你的前男友,或者穆弘?今天来给我一个下马威?”
顾鸢心想。要是这两位能像沈贺这样闲,家业早就给败光了。
他看沈贺又要跟价,伸手按住了对方。
“我又不是拍不下来!”
看沈贺叫价叫得有些冒火气,顾鸢冷静地说:“你拍不过那个人的。他回回都敢翻倍报价,你敢跟着和他这么报吗?”
毕竟沈贺花得不是自己赚来的钱,被顾鸢训了一句之后,只好神色讪讪地放弃。
不出所料,那串儿八位大数的“塑料”手串,也被送进了他俩的包厢中。
沈贺还在纠结竞价的事,这个价格他咬咬牙也能够到。
但顾鸢已经看出对方就是要在这事上压沈贺一头——或者更确切地说,对方应当是冲着顾鸢来的。
顾鸢要什么,这人就拍来送给顾鸢。
别人不许抢,沈贺自然也不行;估计连顾鸢自己出价,对方都不会让步。
“到底是谁呀!”沈贺很恼火,“就算要出风头,也不能这样吧!”
顾鸢不出声,只是拿过那串过于昂贵的小小首饰。他看向对面那个与两人叫价的包厢,虽说看不清脸——但他心想,那里面的人,应当不会是自己的熟人。
“那个包厢的客人,还有东西要送给您。”
服务生走近,客客气气道。
第72章
当顾鸢从对方手中接过那张照片时,沈贺不由露出失望的表情。
他还以为对方同顾鸢有什么恨海情天的过往,送过来的是什么定情信物;或是过往的甜蜜回忆。
但实际上,这不过是一张平平无奇的照片。唯一有些与众不同的,可能便是这张照片并非定幅冲洗,而是从某张合照里裁剪下来的。
他手搭在顾鸢肩头,伸长脖子好奇地看着;先是被镜头捕捉中的顾鸢震撼了一下,不由感慨这世上就没有不上镜的美人——说是不上镜,无非是长得不够美罢了。
“我家里要是开娱乐公司的,高低也要把你签下来。让那群资本家的丑孩子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美人。”
顾鸢瞪了他一下。
“你要签,我还不愿意去呢!”
沈贺知道顾鸢嫌弃自己不靠谱;何况人家长得这样美,光是享福就好,哪里需要再去那种圈子拼搏挣钱呢。
他又看了一眼顾鸢手中的相片。对方被拍下来时,像是在挽着什么人;只是那个人的脸与上半身,被人故意用剪刀从肩颈处剪断了下来。
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便是顾鸢抱着一个被剪下来的胳膊——沈贺看不明白,只觉着还怪惊悚的。
“这什么烂照片?拍得还没我强!是有人威胁你吗?真是反了天了,我去看看是谁胆子这么大!”
沈贺咋咋呼呼要出包厢看看那个神秘的拍卖者,顾鸢并未阻止,自然也不会跟上。
一个代理人有什么好看的?
他翻过相片,背面龙飞凤舞地签着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