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车停在了餐厅的门口,车窗降下,露出对方的脸时,尧新雪的嘴角挑了挑。
他并没有上车,只是靠在车窗的边缘懒懒地说:“小狗来接我?”
“你醉了。”对方镇定地说。
就在不远处,尧新橙望着那个方向捏紧了方向盘,他看着尧新雪上了那个人的车,最后却也没有开上去。
第85章
宋燃犀正在家里的健身房做推卧,当70KG的杠铃随着他心中默数的第50个数字缓缓落下,他才接过了旁边林译伸来的毛巾。
剔透的汗珠沿着他布满疤痕的身体流下,流过漂亮的腹肌线条,最后被他随意地擦去,抬眼问:“什么事?”
原定每周五,林译都应该给宋燃犀汇报这周宋氏集团各个项目的推进情况,因为一个负责人的问题,进度汇报延迟了一天。
宋燃犀允许了这件事,但是林译依然出现在了这里。
林译倒是有眼力见,没有直接上来打扰他,而是等他做完这组之后才递上了毛巾。
“那位今晚去和制作人吃饭了。”林译低眉顺眼道。
他聪明地没有提起那个人的名字,那位老板心心念念、一发疯就让他买机票买门票、一回国就开始叫他盯着的人。
“哦。”宋燃犀应了一声,若无其事地喝了口水。
林译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己的上司,继续道:“那边的服务生说,他好像喝醉了,还没叫车。”
宋燃犀的动作顿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找烟,最后没找到,只继续用毛巾擦着颈:“结账了吗?”
结账就意味着尧新雪马上就要走了。
“他们说,好像快了。”林译回答。
宋燃犀“嗯”了一声,依然捏着手里的那条毛巾:“你先回去吧。”
“好。”林译扶了扶眼镜,然后走了出去。
在几分钟之后,他听到了浴室的关门声,就知道宋燃犀是去洗澡了。
纯黑的法拉利在半个小时后开到了赫赫有名的私人餐厅,尧新雪就站在门前抽烟,仿佛等待着什么人般,终于在这辆车恰如其分地停在他面前,降下车窗时,挑了挑嘴角。
在很久以前他们是出租屋的“室友”,然后是“炮|友”、“情人”、“主仆”与“共犯”,最后一场荒唐的车祸却改变了这所有似是而非的关系。
原以为两人功成名就后至少能相爱,毕竟他们什么都有过,什么都发生了,可这却只是尧新雪回国后他们的第二次见面。
宋燃犀捏紧了方向盘。
他无法解释自己前来的动机。
他割裂得要命,灵魂被强行撕扯成了两半,一半被钉在那场车祸的大火里痛苦不已,宋洲死去的样子与应怜通红的眼睛不断地闪回着;另一半则始终渴望着恳求着尧新雪,因为尧新雪看向自己的眼神感到欣喜。
他无法克制自己不去寻找尧新雪的冲动,却又始终无法释怀那场车祸。
他这么自私,这么软弱,一边愧疚,一边难耐,仿佛活成一个苦行僧,惩罚自己不去见尧新雪,不去和尧新雪和好就是对宋洲死亡最大的赎罪,对应怜最好的宽慰。
他就这样自欺欺人,活得半是疯疯癫癫招人发笑。
宋燃犀降下了车窗,往外看向了尧新雪。
尧新雪没有开门,只是慵懒地将手臂搭上车窗边缘,眼神温柔,嘴角挑起:“小狗来接我了。”
宋燃犀就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高高地悬起后,又被轻轻地放下了。
他只能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镇定道:“你醉了。”
尧新雪没有像那些醉鬼一样高声反驳着“我没醉”,只是乖乖地将鸭舌帽的帽檐抬高了一点,露出那双漂亮的,仿佛蒙了一层雾霭的眼睛,然后打开车门上了车。
宋燃犀对尧新雪的几处住所了如指掌,可是当尧新雪真的坐在他身边时,他居然开始希望着今晚能够下一场大雪,能把道路全部都封死。
尧新雪乖巧地系上安全带之后,便闭着眼睛靠在了窗边。
宋燃犀只能不断地用余光瞥着他的面容。
尧新雪喝醉对于宋燃犀来说是件新奇的事,从宋燃犀认识他开始,他就没有过醉了的样子。
尧新雪从来不会允许自己在旁人面前流露出不清醒的样子或丑态,如果他看起来不清醒,那就必然是他装出来的。
宋燃犀因此有些拿不准他是真醉了还是装的。
后视镜里,尧新雪脸颊上的皮肤透着樱粉色,嘴唇水润,闭眼时长睫毛垂落下来有如鸦羽。当他露出这样毫无防备的、放松的样子时,宋燃犀才真正确认他醉了。
尧新雪很像一只警惕的流浪猫,稍有动静,就会醒过来。在过去宋燃犀比他先醒时甚至不敢动,生怕惊扰了这位睡眠质量不好、睡眠时间又极少的主。
如今宋燃犀的车开得又慢,又稳,车内安静得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就在路上,天空忽然降下了雨,红灯亮起,宋燃犀于是轻轻地踩下了刹车。
他将手撑在车窗边缘,看着玻璃上划过星星点点的雨珠,在那无数光点里隐约看见自己的面庞与身后睡着的尧新雪。
宋燃犀的心在这一秒感到了平静,就在这隅空间里,他没有再去想关于宋洲、应怜、尧新雪与公司的事。
他希望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
可是七十秒之后,绿灯又一次亮起了。
宋燃犀堪堪回过神来,法拉利于是又一次顺畅地开了出去。
他把尧新雪送到了尧新雪最惯常回的住所。
宋燃犀先是在车里安静地坐了半个小时,然后才轻轻地叫醒尧新雪。
他走出车外,撑着伞走到了副驾旁拉开了车门。
尧新雪刚被叫醒,听着雨声迈了出来,长靴落地时踩碎了一圈涟漪。
万千雨水倾落而下,疯狂地拍打在伞面上,周围早已陷入一片寂静,高楼大厦在黑夜中有如鬼影幢幢。
因为宋燃犀的伞很小,为了不让尧新雪淋湿,他只能将这把伞尽可能地向尧新雪倾斜。
在暴烈的雨里,两个人匆匆地走回了公寓。
等走到灯光之下,尧新雪的发尾湿了,宋燃犀则半边身子都湿了。
“那我先走了。”宋燃犀停在了原地,低下头,水滴沿着额前的发滴落。
“过来。”尧新雪只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宋燃犀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顿了好几秒后,终于迈开了脚步。
当门打开又轻轻地关上,尧新雪就将他抵在了门的背面。
空气中弥漫着酒精、白茶与香根草的味道,一切都恍如梦中,黑暗中宋燃犀甚至看不清尧新雪的脸。
他听见尧新雪极轻的笑音,然后脸上感觉到那冰凉的触感。
尧新雪又在摸他受伤的右半张脸。
“过来。”尧新雪又说了一次。
宋燃犀被他牵着衣角慢悠悠地拉进了客厅,只来得及脱掉自己湿了的皮鞋。
当宋燃犀被压在沙发上时,终于哑声道:“你喝醉了。”
“嗯。”尧新雪随手就松了宋燃犀腰间的皮带。
他不介意宋燃犀浑身湿透,依然坐在宋燃犀的腿上,和他面对面相视。这样的距离能让宋燃犀看清他亮晶晶的眼底与挑起的嘴唇。
尧新雪醉了,性格里的恶劣的、孩子气的那一面就显露了出来,他玩玩具似的卷了卷宋燃犀的皮带,然后用皮带轻佻地拍了拍宋燃犀的脸。
“你,很幼稚。”尧新雪轻轻地笑了下。
宋燃犀默不作声地看着眼前人的眼睛,没有说话。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有什么不能放下的?既然放不下,又为什么还来接我?”尧新雪的眉眼弯起,此刻眼底有了几分狡黠。
“你不懂。”宋燃犀紧紧地望着他,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攥住,绞出酸水。
“嗯,我不懂。”尧新雪将皮带勒在了宋燃犀的脖颈上,手攥住了从宋燃犀颈两侧伸来碰在一起的皮带,最后猛地收紧。
宋燃犀一下子感到呼吸困难,颈部青筋明显,克制着本能不去掀翻尧新雪。他皱了皱眉,表情无奈,依然只是顺从地望着尧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