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尧新雪甚至不记得他们的名字。
他很挑,目光长远,并不会轻易接受一些邀请,哪怕出价可观,也依然不会打动他半分。
愚人会以为他在耍大牌,聪明人则知道他是爱惜羽毛。
相比于钱,尧新雪显然更看重这份合作能否更快、更稳妥地提升黑羊与他自己的知名度,对黑羊的发展是否有确切好处。
尧新雪用了三天来处理工作信息,即使已经做了近视眼手术,他在看电子产品时依然会戴上一把黑框眼镜。
稍卷的长发与柔软的家居服,任谁看到他那认真专注的样子都会以为他还只是个大学生,甚至是高中生。
尧新雪在尧新橙的帮助下基本理清了顶层的权贵与各个大腕之间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最后在半年档期内只接受了三项邀请。
一份是老导演杨柯的退幕之作,电影《无罪者》的主题曲制作,一份则是国内知名时尚杂志的封面拍摄与一份黑羊乐队的采访。
年过七十的杨柯作为拿过拿遍世界顶级奖项的导演,加之“退幕之作”的噱头,关注度必定极高。且杨柯的作风干净,为人正直,无论从什么方面看,都是非常合适的合作方。
尧新雪敲定之后就把电脑给了尧新橙,交代道:“就这样吧。”
“好。”尧新橙点点头。
他低头看到杨柯的名字,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尧新雪先去浴室洗了个澡,等他出来时,看到尧新橙还坐在沙发上。
“怎么了?还有事?”他用毛巾搓着自己的头发问。
“嗯,前,几天……”尧新橙拿出了几张照片,依次摆在尧新雪的面前,眼神冷淡,“有人,拍到了。”
尧新雪随手拿起一张来看,正是那天自己和宋燃犀在楼梯间里拥抱的样子。
楼梯间的光线很暗,照片是这样模糊,但依然能认出两个人的轮廓。尧新雪那蓝色的长发是这么的显眼,宋燃犀手指间的烟极小心地避开了尧新雪。
两人拥抱着,距离相隔之近,姿势之暧昧,是明眼人都能看出的关系不浅。
一个是命运跌宕的年轻影帝,一个是举世闻名的乐队主唱,如果这些照片曝光出去,想必能掀起不小的讨论度。无论对谁而言,都有着不可小觑的影响。
尧新雪在那天看到那个狗仔的时候就已经折断了他的储存卡,照片却依然落在了尧新橙的手里。
而尧新橙没有私下自己处理掉这些照片,反而将这些带到了尧新雪的面前。
尧新雪居高临下地挑了挑眉,眼神变得轻蔑而倨傲,冷淡反问道:“处理干净,扔到我面前,有什么用?”
他的眼神几近冷漠,不笑时眉眼有着冰雪般的凛冽,尧新橙能感觉到他明显被触怒了,而自己愚蠢的行为显然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尧新橙自觉地低下了头,他紧张得咽了一下唾沫,最后绷紧着下颌线,仰起头与尧新雪对视:“我会,处理,干净。但是,他不是,好人。”
“哥哥……”尧新橙说话有些吃力,他的眼睛有着如同小狗般的清澈,里面藏着的难过是这样明显,恳求般,“能不能……”
尧新雪轻轻笑了一下,他笑时,眼睛变得这样妖冶。
他抬起一只手摸过尧新橙的侧脸,仿佛很是怜惜,微微弯下腰拉近与尧新橙的距离,尧新橙能嗅到他身上白茶味沐浴露的香气,他漂亮无瑕得如同艺术品。
因为刚洗完澡,尧新雪还草草地穿着浴袍,弯腰的动作让本就敞开的V领敞得更开,尧新橙能看到他胸口一片雪白的皮肤,甚至能看到……
尧新橙的眼神闪烁,最后别过了脸。
尧新雪在他侧过脸的那一刻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不能。”
尧新橙的嘴唇动了动,最后保持了沉默。
尧新雪拉过他的手伸到了浴袍的系带上,湿漉漉的长发落下来,眼底满是戏谑:“你敢吗?”
尧新橙的喉结动了动。他倔强地抬起眼望着尧新雪的眼睛,对方没有看他,只是在桌子旁拿出了烟和打火机。
尧新雪咬着烟,低头点燃,终于懒懒地看了他一眼,如同施舍一般。
尧新橙也依然保持着仰头的姿势,眼神变得痴痴的,如同渴望着得到宽恕的罪人,手指颤抖着落在尧新雪浴袍上那松松垮垮的带子。
尧新雪伸出一只手,搭在了尧新橙的手臂上,指尖若有若无地游走在他上面,缓缓地吸了一口烟后又笑着重复:“你敢吗?”
尧新橙没有说话,只是用行动回答,他的手指开始解尧新雪袍带的结,有些急促,甚至接近粗鲁。
然而下一秒,尧新雪就抖了抖指间夹着的烟,让上面的烟灰落在了尧新橙的手背上。
尧新橙被烫得松开了手,眼神变得不甘,最后没有说话。
“你敢。”尧新雪笑了下,看着眼前的人如同一头难驯的狼犬露出森白的牙后又收回去,忍不住低头,感到有趣般掐着他的下颌让他抬头,“但我们永远不可能变成这种关系。”
“从你成为尧新橙开始,就意味着无可改变。”尧新雪莞尔一笑,他的语气毋庸置疑,明明依然这么温柔,却如同一盆冷水从尧新橙的头顶猛地落下,让他心底唯一的那点希望被彻底浇灭。
很简单,只要“尧新橙”和“尧新雪”兄弟关系的存在,只要尧新橙还想作为贝斯手留在黑羊乐队,那他就必定不能与尧新雪发生任何关系——假的也好,真的也好。
二十几年来尧新橙从来没有越轨过,他甚至不敢和尧新雪睡在同一张床上,可是如今一时失心疯,因为看到照片嫉妒得发狂,于是做出了这么荒唐的决定,也就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应。
尧新橙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尧新雪知道自己对他是抱有着什么情感的,可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尧新雪从来不屑于去理会,去回应。
因为尧新橙的忍耐与沉默,这层纱始终隔在两个人之间,现在他捅破了,也就迎来了难看的结局。
“这是警告,没有下一次,听明白了吗?”尧新雪低声问。
“明白了。”静默了很久之后,尧新橙哑声回答道。
“那滚吧。”尧新雪抬眼,下了逐客令。
尧新橙僵硬地站起来,想要帮他吹头发,被一个“滚”字定在原地。他的眼睛发红,最后只沉默地收好了那些照片,离开了这里。
尧新雪因为这件事影响了心情,表情冷淡,最后坐在沙发上抽了两支烟才有所动作,准备去衣帽间换衣服。
他今晚要去赴几位制作人的约,刚好交流一下新DEMO的意见。
玩音乐的大多都不拘小节,尧新雪的住处已经算是干净整洁的了,他随便挑了件T恤与牛仔裤穿,就出了门。
“新雪来了。”几个人一看到他来,都站起了身,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道。
他们都是业内响当当的人物,是出了名的音乐鬼才或怪胎,不认钱不认势,只信奉绝顶的才华,年纪比尧新雪大上不少,却都在餐桌上自觉地让出了主座,装模作样地对着尧新雪点头哈腰。
尧新雪关上了包厢的门,一手扶着椅子看着这些人笑了出声:“你们差不多得了。”
“哎呀,这不是欢迎我们世界第一的主唱终于回国吗!”
“DEMO什么时候给我们听,别吃饭了赶紧拿出来!”
“喂喂喂回国这么久现在才约我们太不够义气了吧!”
“我新做了首歌,你来唱呗。”
……
尧新雪笑着一一应了,坐到了主座上。
他其实享受着与这些人聊天,纯粹,只聊音乐,不用耍什么心眼。几个人的想法碰撞在一起,还能给新歌提不少有用的意见。
这对追求效率喝结果的尧新雪来说是有利无弊的事。
因为放松,他多喝了点酒,虽然面上看不出,但已经有些醉了。
尧新雪叫了人把剩下几个醉鬼带了回去,自己则戴上了鸭舌帽,慢慢地伸了个懒腰走到了餐厅门口。
他一偷懒,就变得不够警惕,也就没有注意到极隐蔽的角落里,有一个摄像头正对准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