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注意到了贺忆舟手背上的伤口:“你的手受伤了。”
贺忆舟的脸色早已因为他的话变得苍白,尧新雪的话好像彻底宣告了他被遗弃了一样,贺忆舟轻声问:“我不可能让你回心转意是吗?这条路不是你想得那么容易的。”
尧新雪看着贺忆舟的眼神似乎有些遗憾,他回答道:“然而我还想走下去。”
两人的谈话以不欢而散告终,车往前开去,贺忆舟升上了车窗。他紧绷着脸,眼眶却红了,他竭力不让自己回头看尧新雪,只是挺直着自己的腰背。
尧新雪看着车逐渐驶远,直到消失在视野尽头才转过身走向其他四个人。
几个人胡吃海喝了一顿才散场,楚枕石负责送薛仰春回去,迟天境因为明天有课所以没有喝酒,尧新雪则将喝得不省人事的尧新橙回租房。
尧新橙喝醉时不会耍酒疯,任何时候,他都是极听尧新雪的话的。尧新雪给他擦干净脸和颈,又让他喝了点水之后就让他睡下。
就在尧新雪准备起身时,尧新橙拉住了他的衣角,黏黏糊糊地说:“哥哥……”
“嗯?”尧新雪回头看向他。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尧新橙闭着眼睛,仿佛只是在说梦话。
他其实知道贺忆舟都对尧新雪说了什么,但没喝醉的时候却什么都不会说。仿佛只有凭借着酒精,才敢对着尧新雪说这样直白的话,以作笨拙的安慰。
尧新橙蜷起来,睡着时仍然惦念着给尧新雪留位置,乖巧地睡在一侧。他的头发孩子气地卷着,尧新雪无言地看了他一会之后,给他盖好了被子。
就在尧新雪出神之际,宋燃犀从过道处探出个脑袋,小声地叫了声尧新雪,然后暗示性明显地摇了摇手里的啤酒。
尧新雪无奈地走过去,压低了声音问他:“你想我一晚上伺候两个醉鬼吗?”
宋燃犀期待的眼神一下就变得不悦,他不情不愿地说:“我酒量又不差,在我那喝谁要你伺候了,你就这么不想跟我庆祝黑羊四进二?”
尧新雪看着他变脸这么快,忍不住笑了,顾及到尧新橙在睡觉,他只是挑眉轻声道:“想,不过我没想到你居然知道。”
宋燃犀仿佛被戳穿了什么心事,表情略有些不自在,转过身强词夺理道:“别人说给我听的。”
猫此刻正睡在宋燃犀用毯子围成的小窝里,尧新雪坐在窗台上,开了一听啤酒。
从窗外看去,能看到楼下堆积如山的垃圾和远处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夜色极深,远处斑斓的灯光隔着这层玻璃,落在尧新雪的眼里,像极了透着鱼缸看物像。
“你这里风景挺好。”尧新雪靠着玻璃窗懒懒道。
“那就常来呗。”宋燃犀说,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又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现在不是来了吗?尧新雪似笑非笑地将自己手里的啤酒和他的相碰,“你不是来祝贺我的吗?”
“嗯,恭喜你们晋级,马上就要角逐冠军了,一切顺利。”宋燃犀坐在他对面,只尴尬了一会,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他捏着啤酒罐,很认真地看着尧新雪回答。
“好。”尧新雪仰头喝了一口啤酒,苦涩的酒液顺着他的喉管滑进胃里。他的酒量深不可测,即使刚跟队员们庆祝完,脸上也不见醉意。
尧新雪随意地赤脚踩在宋燃犀的脚背上,仿佛嫌窗台太冷了。有时候,宋燃犀看着他心想,尧新雪和猫一样,带着些许恃宠而骄的理所应当。
小房子也总是睡在他的身上,总是爬上他的肩膀。因为它知道宋燃犀不会伤害自己,它知道宋燃犀会保护自己。
宋燃犀没有赶尧新雪,只是跟着仰头喝了一口之后,脸就泛了一层酡红。
尧新雪饶有趣味地观察着他,宋燃犀醉醺醺地往窗台后靠,他望着尧新雪,然后笑了一阵。他看到尧新雪的长发落在窗台上,像窗台上积了一层雪。
宋燃犀伸手想要捞起那几绺长到地面上的头发,却因为一直捞不到,身体往旁边倒去。
尧新雪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的手,拽住他。勉强没让他就这样摔在地上。
宋燃犀就着这样的姿势,看着尧新雪,眼底笑意不减,他显然醉得不轻,看起来傻傻的,说话却是完整的:“尧新雪,你不要掉下去。”
尧新雪在听到这句话时瞳孔猝然放大,他看着宋燃犀,眼睛微微眯起,在短暂的注视后转而弯了起来——他笑了。
如果宋燃犀还清醒,看到这个笑容也许会感到被某种怪物盯上的毛骨悚然。
这个笑和尧新雪平常那些温柔的、礼貌的、带有安抚性的笑容不同,带着明显的被看穿的意味。
然而他已经醉透了,对这一切都无知无觉。
渺远的夜空如同一匹深蓝色布绸无限地向远方无限延伸,毫无一丝点缀。
同一时刻,贺忆舟回到了自己房间,他反锁上门之后立刻扔开了那根拐杖。
他踉跄着、像正常人那样迈开脚步往前走,还没走两步就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痛得闷哼一声,身体撞到旁边的书架,零散的几本书就这样掉下来,砸在他身上。
此时此刻,贺忆舟狼狈不堪,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只看到了一封邀请函掉在了自己的眼前。
他颤抖着手指打开了那封镶着金边的邀请函,手指抹过那一行花体英文,最后目光落在了“尧新雪”这三个字上。
在注视了许久这个名字之后,他苦笑着在上面落下一个吻。
晚上十一点,贺氏集团的最高助理收到了来自少东家的电话。
“这场比赛的总分数按比例计算,网络投票占30%,单曲销售占30%,现场投票占40%,黑羊连续三场表演获得现场表演的最高票数,同时网络投票、单曲销售等有高达96%的支持率,预测将获得冠军。”助理兢兢业业地为这位继承人提供了预测。
“等他们二进一时,另外一支队伍叫什么?”
助理客观分析道:“根据过去几场赛事的胜率计算,另一支队伍极有可能是焚星,他们网络投票与单曲销售有89%的支持率,现场表演综合下来有五分之四的票数,但与黑羊相比,竞争力仍然较低。”
“那就买断他们的单曲,增加他们的网络投票。”
“您的意思是……”助理有些讶异地问。
“去办吧。”电话对面,贺忆舟只是厌倦般说。
第15章
黑羊四进二的表演,以压倒性的票数成功晋级,从海选到如今只需要和一支队伍一较高下,楚枕石甚至觉得自己在做梦一样,仿佛闭上眼,黑羊乐队真正组成的那一日还在昨天。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站在这个窄小的舞台上茫然地看着台下,贝斯的背带压在肩膀上留下一道勒痕,频繁的排练已经让他放在贝斯的手形成条件反射,只要薛仰春的鼓声开始响起,他就能弹奏贝斯。
楚枕石在震天的欢呼声中看向了尧新雪的背影——此刻,尧新雪正高举着手中的麦克风,挺拔地站在最前面,如海的尖叫就这样向这个蓝灰色的背影席卷而来。
“一开始,会是这个城市,然后会是整个国家,”尧新雪在他加入乐队的那一天向在场的所有人这样宣告,笃定般说,“最后,会是整个世界。”
楚枕石一开始只觉得荒唐,而如今望着尧新雪的背影,却不由地相信起——这是一件必定会发生的事,尧新雪一定会带着这支乐队走向世界。
他们鞠躬之后走向台下,楚枕石又看到了迟天境。
今天他同样带了一捧蓝色的玫瑰花来,站在原来的位置,向他们招手。
楚枕石看着尧新雪接过了那捧玫瑰,然后调侃他:“太给力了小天同志,你真的不会错过我们的每一场表演。”
迟天境有些窘迫,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很快就毕业了,空闲时间比较多,现在在准备考试,看完你们的表演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