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我吃不了这么多的,你点你喜欢的就好。”他侧头看着认真挑选的尧新雪,嘴角压不住笑意。
“好。”尧新雪应了。
他的余光忽然若有所觉般望向了不远处的电视机,轻轻地把猫放了下来。
“音乐节还算顺利,我替你演出了,不用担心。”尧新雪站起来,走到电视机旁,像是找着遥控器的样子。
“麻烦你了,我没想到我居然睡过了时间,他们都快急死了吧。”梅梢月的神态有些恹恹的,听到后眼底浮现出愧疚。
手机不知道被豆酱叼去了哪里,梅梢月摸了摸自己滚烫的额头,就听到尧新雪若无其事道:“没关系,你的经纪人在处理了,还好当时你的粉丝没有把我赶下台。”
梅梢月听到后忍不住笑了,眼神柔和:“他们不会的,更何况是你来替我。他们知道……”
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想到这句话,梅梢月的眼睛莫名有些酸,他望着尧新雪的身影,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你在找遥控器吗?让豆酱给你找吧,它很聪明的。”
尧新雪只是笑着“嗯”了一声,他没有说话,嘴角却微微挑起。
此时他跟一个极其隐蔽的针孔摄像头对视,微小的摄像头映着他黑色的瞳孔,映出他瞳底那若有若无的笑意。
在找到那股明显的、令人不适的视线之后,尧新雪就站了起来,他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告诉始终被蒙在鼓里的梅梢月。
他坐会沙发前又把路过的豆酱抱了起来,尧新雪像哄着小孩一样哄骗它:“乖孩子,去给我找个遥控器过来。”
猫咪蹭了蹭他的掌心,然后就跳下了他的腿蹬蹬蹬地跑去找遥控器了。
梅梢月这个级别的歌手,有跟踪狂、私生饭并不为过,这个摄像头存在了不止一时,恐怕从梅梢月回到国内开始就放在那了。
豆酱很聪明,真的叼着遥控器蹬蹬蹬地走了回来,尧新雪把它抱起来,梅梢月此时已经是困得不行。
他就这样抱着枕头闭着眼睛,慢慢地、慢慢地靠在了尧新雪的肩上。
尧新雪没有开电视,只是安静地坐在那,他仿佛在走神,任梅梢月就这样靠着自己。
针孔摄像头里,清楚地映着这一幕,背后的人却因为他几分钟前投来的目光浑身一悚。
他发现了吗?尧新雪发现了吗?
钟鸣死死地盯着屏幕,屏幕上的梅梢月依然无知无觉地闭着眼睛,他的脸因为发烧,透着一层红晕,旁边的尧新雪则懒散地靠在沙发上,手不紧不慢地摸着腿上的猫。
尧新雪没有看向摄像头这一边,可前一秒他与摄像头短暂的对视几乎让钟鸣有些后怕。那个眼神仿佛他真的察觉到了这个摄像头,钟鸣注意到,尧新雪的眼底像是闪过了一瞬间的了然和好奇。
钟鸣神经质地不断点着鼠标以放大电脑屏幕上尧新雪的神态,却没有从尧新雪似笑非笑的表情上发现任何讯息。
无数张梅梢月的照片就这样密密麻麻地贴满他身后的墙,笑着的、哭着的、皱眉的、惊喜的……梅梢月的每一个神态都被清晰地洗出来,贴满整个房间。
钟鸣注视了梅梢月整整五年,从来没有被发现过,所以他几乎不敢相信,尧新雪居然这么敏锐,能第一次来就能注意到他。
电话铃声突然打破了这寂静,钟鸣缓缓呼出一口气然后按了接听,对面咋咋呼呼的、讨好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喂喂,钟大工程师吗?”
“您说。”钟鸣礼貌地回答道。
“方案有些小毛病,你过来调整一下吧。”
“好,马上来。”
“辛苦了辛苦了,都是因为那些小的不懂事哈哈哈……”
“没关系,我稍后就到。”钟鸣冷淡而不失礼貌地打断了对面的奉承,挂断电话后脑子终于冷静了下来。
如果尧新雪真的发现了,那他一定会告诉梅梢月的,毕竟梅梢月和他表现得这样要好。无论如何,尧新雪都不像一个会对梅梢月被监视这件事视若无睹的人。
钟鸣想了想,然后松了口气,他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睡着的人,终于披上了西装外套准备离开。
第45章
梅梢月的感冒一周才好,幸好有尧新雪救场,才不至于让指针音乐没面子,也没太让他的粉丝失望。
他用自己的账号郑重地在网上道了一次歉,又感谢了尧新雪之后,很快就得到了粉丝们的体贴。
梅梢月以答谢的名义请了黑羊乐队的所有人一起吃饭,却因为尧新雪坐在对角线的位置,总有些心不在焉。
尧新橙一如既往地没有给他好脸色,薛仰春和楚枕石却早就跟他混熟,把他当成了好朋友。尤其是楚枕石,借过梅梢月的贝斯之后深深地觉得,梅梢月是个值得深交的人。
他吊儿郎当地往梅梢月身边靠,凑近梅梢月的耳边说:“好看吗?”
梅梢月听到这句话浑身吓得一激灵,他的脸蹭地红了,也小声道:“什么?”
“我们队长呗,你都直勾勾地盯着他多久了?”楚枕石啧了一声。
“我没有……”梅梢月的脸更红了,他假咳了一下,“我看新雪没吃多少,有些担心而已。”
两人好兄弟似的嘀嘀咕咕交流了半天,并时不时地往尧新雪那边偷偷地瞅一眼。
梅梢月再次偷看他时,被尧新雪逮了个正着。
尧新雪的神色懒懒,托着下颌,挑起一边眉:“嗯?”
“你吃多点吧,不喜欢这些菜吗?”梅梢月忙掩饰道,将面前的菜转向尧新雪那边。
他看不出尧新雪的喜好,尧新雪每个菜都会夹一点,却都不会夹多。梅梢月想用食物讨好他都没机会,不免有些沮丧。
吃完饭之后,一行人就准备散了。
黑羊乐队的人坐楚枕石的车,薛仰春蹬蹬蹬地跑到副驾上,熟练地从座椅下拿出墨镜戴在脸上,威风凛凛地一指前面:“出发!”
尧新橙坐在后排的最里面,倒是一言不发。
尧新雪还在车旁跟梅梢月说话,他摸了摸梅梢月的头,提醒道:“这么容易生病,要多锻炼。”
尧新雪的眼尾天生地微微上挑,因此眼神也更显得温柔似水,他听人说话时瞳孔里只映着听者一个人的身影,仿佛把对方看作珍宝,无论是多么铁石心肠的人,被这样看着也会怦然心动的。
梅梢月比尧新雪高一个头,此刻却腼腆害羞得像个孩子,高兴地应道:“嗯!”
“那我们先走了,有空聚。”尧新雪说。
梅梢月低低地应了句好,然后看着他坐进车关上门,直到车消失在视野尽头,梅梢月才恋恋不舍地转过身。
在慈济孤儿院时,梅梢月并不是一个惹人喜爱的孩子。他内向、胆怯而害羞,懵懂得令其他人有些厌烦。
因为不敢主动争抢,不会主动告状,于是吃不饱的孩子们会去抢他那一份的饭菜,那会梅梢月只会像只兔子一样,眼睛红红地蹲在角落,呆呆地望着自己碗里的饭菜越来越少。
但梅梢月并不恨那些抢走他饭菜的孩子,因为他知道他们也很饿,对和自己处于同样处境的这些人,瘦小的梅梢月竟然产生了难以遏止的怜悯之意。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会张口说话,孤儿院的人甚至以为他变成了一个哑巴。
直到尧新雪如同救世主般来到这个孤儿院。
那是个寒冷而漫长的冬季,孤儿院的孩子们没有厚衣服,只能躲在薄被子里冷得牙齿颤抖。
慈济孤儿院建在郊外,方圆几十里看不到人烟,大人们几乎不管他们,但根本不用害怕他们逃离,因为孩子们根本不知道应该逃去哪。只有在有访客到来时,院长和老师们才会把这群孩子聚在一块,给他们洗脸擦手。
尧新雪来到这里时是冬天,他带着孩子们去郊外捡树枝,然后把那些枯枝落叶堆成一小堆抱在怀里,带回孤儿院。
在那巨大却逼仄的、幽暗的房间里,有人大着胆子从老师的办公室里偷来了打火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