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以宿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他睁眼看着眼前的尧新雪,蓝灰色的长发与他白皙的皮肤构成了强烈的视觉上的冲击,让他忍不住紧扣住尧新雪的膝盖。
“说话。”段以宿命令道。
尧新雪睁开眼睛,向段以宿懒懒地吐了吐舌头。
“你在说什么?”他歪了歪头,故作天真和无辜,不耐的样子更像是嫌弃段以宿太吵了。
周围的温度像是在升高,尧新雪感觉到很热,身下的热如一簇簇火苗在慢慢地灼烧着、舔舐着他。
他的表情有些享受,又有些不满,仿佛落在了绵长的、有着些许煎熬的欢愉里,灯光之下,段以宿甚至能看到他鼻尖上一点晶莹的、剔透的汗珠。
几秒之后,段以宿哼笑了一下,然后学着他的语调懒洋洋道:“假惺惺。”
话音未落,他就猛地坐起来把尧新雪像抱着洋娃娃似的抱了起来,突然强硬的动作与骤然拉近的距离让尧新雪闷哼一声,眼角甚至溢出了些许生理性的泪水。
他整个人悬挂在段以宿的身上,然后不得不抱住段以宿的脖子。
段以宿紧紧地扣着他的腰,残忍地,毫无保留地将他拥进怀里,在感觉到怀里的人微微颤抖时,段以宿笑了笑,他凑近尧新雪的耳朵说:“梅梢月最后找你了吗?”
“没有,你把我在他的心里想得太重要了。”尧新雪也同样低声笑了,他的呼吸不稳,缠在段以宿腰上的双脚脚背紧绷。
第54章
梅梢月身亡和楚枕石退队的消息如同两颗炸弹接连炸了出来,引起了整个圈子的大动荡,几乎所有人都像掉进瓜田里的猹,疯狂地梳理时间线,四处追问或转发消息。
黑羊乐队的消息同样在风头上,但是没有一个人给出解释。
如同太阳会东升西落般稀疏平常,黑羊乐队的核心成员楚枕石就这样平平淡淡地退出了。
就连乐队的一员薛仰春也不知道原因,楚枕石、尧新橙和尧新雪都没有告诉她,都把她蒙在鼓里。
薛仰春在加入黑羊乐队后迎来了第一个长假,却始终笑不出来,于她而言,楚枕石退队无疑是家人离家出走。
尧新雪把她抱在怀里,温柔得令她更是止不住哭,但即使她一再追问楚枕石离开的原因,尧新雪也依然没有告诉她,只是说:“这段时间先好好休息吧。”
薛仰春红着眼睛“嗯”了一声。
尧新雪则垂着眸,掩去了眼底那点不明的情绪。
宋燃犀正在自家的私人医院和院长聊天,他刚从片场赶回来,躲在车里换了套西装之后,就从灰头土脸的“十八线”演员变回了年轻的少东家。
在解决完宋氏集团的事之后,他就猛地一头扎进了电影里,几乎没有在社交平台上活跃过,也就很快被大众遗忘。
今天他要和医院的几个重要负责人谈宋氏新上市的药的事,一边拿着文件夹,一边聆听那些人的汇报,看起来游刃有余。
他很年轻,漫不经心的眼神扫过来却极有压迫感,哪怕和一些浸淫商场多年的老狐狸相比也毫不逊色。
宋燃犀以一己之力挽回了宋氏集团的颜面并在一个月内将利润翻倍的事早已传得人尽皆知,几个蠢蠢欲动想要自立门户的奸诈的老东西早就老实了,看到宋燃犀不是真纨绔草包,就又开始敲着算盘想要巴结。
在谈完之后,几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自觉地以宋燃犀为话题中心,开始夸赞宋燃犀年轻有为目光长远云云,宋燃犀正扯着笑敷衍他们,思索着要不要应下他们的饭局邀请时,余光瞥向旁侧的某一处。
他的脚步猛地一顿。
——不远处有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口罩和穿着黑色薄外套的人。
他身形颀长而清瘦,蓝灰色的、稍卷的长发就这样乖顺地散落,膝盖上有一张像是检查报告的白纸。
哪怕鸭舌帽的帽檐压得很低,令人看不清五官,但仅从侧脸的轮廓就足以看出——这绝对是一个极其漂亮的人。
宋燃犀的左眼眼皮一跳,心脏仿佛也在那一秒加速了,他飞快地眨了两下眼睛,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
普天之下,能第一眼引起他注意的人不会再有谁了。
宋燃犀吸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平复了一下过快的心跳,温文尔雅地向那几个依然在嗡嗡响的中年人礼貌说:“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改日再一起吃饭吧。”
几个中年人眼尖,当然看出了这是宋燃犀的借口,忙顺坡下驴:“哎,宋总忙,我们下次再一起吃饭哈哈哈。”
等他们一走,宋燃犀就极快地迈开了步子,向不远处那人走去。
“喂,尧新雪。”宋燃犀清了一下嗓子,假装路过。
尧新雪没理他,只是靠着椅背,帽檐遮住了眉眼,微微低着头。宋燃犀蹲下身望过去,才看到原来他是睡着了。
宋燃犀扯了扯嘴角,看到他膝盖上的报告后心里又突地一跳,果断地将纸抽了过来。
纸上没写什么疑难杂症,只是写了近视眼手术。宋燃犀一目十行,迅速地记下了上面关于尧新雪身体情况的所有数据,然后才松了口气,最后啧了一声——说实话,他有那么几秒,希望这是怀孕报告单什么的。
尧新雪被他的动作吵醒了,也没出声,只是抱着双臂似笑非笑,微微抬头看着宋燃犀,像是把他那点龃龉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宋燃犀轻轻咳了一声。
“你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不过还好找的这个医生还不错……”
“怎么突然要做近视眼手术,我怎么不知道?”
“你这也太轻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这个日期真的是你的生日吗?”
……
他噼里啪啦地问了一大堆问题,也许是因为太久没见尧新雪,导致他一开口就是一大串。
尧新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看向从不远处走来的医生,笑着点了点头。
宋燃犀只听到医生护士的一句“宋总好”和“请进”,尧新雪就从他的手里抽走了那张报告。
宋燃犀感到温热的呼吸,属于尧新雪的香根草的气息漫上来,耳尖先是红透,然后才听到尧新雪带着笑意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生日是你表哥填的,那天是他把我带回家的日子,他觉得是我和他的纪念日。”
宋燃犀的脸果然就变黑了,他刚想说话,尧新雪就走进了手术室。
近视眼手术要做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尧新雪就走了出来。
手术室的门一打开,宋燃犀就原地弹跳了起来。
护士见到他那仿佛看着老婆顺产生了孩子般激动,就忍不住轻声笑了。她忍不住心想,这个小宋总在传闻里雷厉风行,结果没想到私底下这么不稳重。
尧新雪的双眼还蒙着纱布,他听见护士的笑声,于是也嘴角微微挑起,歪了歪头柔声问:“怎么了?”
“小宋总差点飞起来了。”护士开着玩笑。
宋燃犀的耳朵又红了,他也不否认,只是自然而然地拉着尧新雪的手搭到自己的手臂上,然后低声说了句“痛不痛?感觉怎么样?”。
尧新雪只淡淡地说了句:“还好。”
宋燃犀虽然对自家医院的医生有信心,但还是忍不住向医生和护士问多了几句。
护士顺势着就向他交代了几瓶眼药水的用处和注意事项。
宋燃犀认真地听着,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当成了尧新雪的家属。
尧新雪站在旁边,偏了偏头,也没出声。
他蒙住双眼的时候其实是很好看的。
尧新雪的眼睛明亮而有神,眼尾稍稍上扬,眉骨较高,柔得如同含着一湖的水,因此在看向他时,别人首先会被他的双眼吸引,其次才是他的面容。
如今他那双勾人的眼睛被蒙上了纱布,终于将视觉中心移到了他高挺的鼻梁和薄而红润的嘴唇上。
在听到护士说可以揭开纱布后,尧新雪抬起了手指,刚想碰向眼睛,就被宋燃犀制止了。
宋燃犀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晚上再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