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洋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他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宋燃犀的手段和有钱又一次超乎他的想象。
李洋放下合同,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真诚,但几秒之后,他还是将这份合同还乐回去。
“这……感谢宋总的好意,但这个忙我帮不了。”李洋扯出一个苦笑。
宋燃犀要搞段以宿,李洋当然双手支持,但是要带上他,那就……李洋可不敢想象自己背叛段以宿的代价,轻则难以在这座城市再出现,重则跳楼或进牢罢了——一路以来,得罪段以宿的人什么下场,他可看得太多了。
经今天一看,宋燃犀确实有钱有势,但要对上段以宿,恐怕也只是以卵击石,李洋只怕到最后只会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还被拖下水。
宋燃犀没有接过那份合同,只是依然微笑道:“您不用着急拒绝我,无论我们是否合作,这份礼物都会是您的。我说了,我来这里的第一件事是想和李总交个朋友。”
李洋哑然。
“您不用着急给我答案,有兴趣玩台球吗?”宋燃犀问。
“好啊,我们也多聊聊天,认识宋总也是我的荣幸啊哈哈哈。”李洋笑道,跟着宋燃犀站了起来,走向旁边的台球厅。
就在两人并肩走路时,李洋压低了声音:“宋总,我很欣赏你,也乐意当你的朋友,能帮得上的忙我李某当然能帮,但是指针音乐如今的股份……段总如今一人独大,恐怕很难。”
宋燃犀闻言只是微微一弯唇,他没有说话,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李洋于是更加忍不住:“而且,现在黑羊乐队的名气那么大,给公司创收之高,所有人几乎都仰赖着这棵摇钱树。谁都知道尧新雪和段总的关系不简单,如果你真的要收购指针音乐,估计黑羊也只会跟着段以宿走,恐怕到时候你只会得不偿失……”
李洋叹了口气,看在房产的面子上,好心地想要劝告宋燃犀,别太意气用事,却没想到宋燃犀听到这段话之后没忍住似的低声笑了出来。
他懒洋洋地挑眉反问:“谁都知道尧新雪和段以宿关系不一般?”
“对,”李洋犹豫地说,“现阶段如果没有尧新雪,指针音乐就是个瘸子,走不远的。”
他本意是想警宋燃犀别惦记着指针音乐这块蛋糕,却没想到宋燃犀只慢悠悠地评价道:“哦,那尧新雪还挺厉害的。”
李洋扯了扯嘴角。
“我来开球吧。”宋燃犀拿过一支杆,随意地擦了擦巧克,然后俯下身,轻轻地一打。
白球撞散了桌上的红色球,最后在李洋的注视下,各色的球分散开来,停在了一个刁钻的位置。
李洋握着杆,眉头皱紧。
就在他有些郁闷时,余光先是瞥到了一绺蓝灰色的长发。
白茶与香根草的味道慢慢笼了上来,李洋先是看到自己身侧的球桌上落下了一只手。
那只手白皙而修长,皮肤细腻而光滑,以标准而优雅的姿势架着一支球杆。
李洋的身体先是一僵,心中先是感到难以置信,然后缓缓地转过头。他的目光沿着那只手一路向上,先是看到那只手凸起的腕骨,然后是线条流畅的小臂。
那人俯下身,上半身几乎贴近球桌,蓝灰色的长发夹在雪白的耳朵之后,随着他的动作散落下几绺,让他那俊美的侧脸多了几分若隐若现的阴影。
贴身的白色衬衫一半扎在腰间,另一半垂落下来,这个装束修饰出他极诱人的腰线与长腿,薄薄的布料甚至让他的肤色若隐若现,性感得赏心悦目。
似乎只是确认了一下角度,那人就轻轻地一推杆,这个在李洋眼里极为刁钻的局就轻而易举地破解了。
球滚进袋子里,李洋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仿佛也停了一瞬间。
那人偏过头,似笑非笑地看了李洋一眼。
他的薄唇微微上挑:“李总。”
——是尧新雪。
第61章
“我很快、很快就会好起来,我一定会振作起来,继续唱歌……我会把我得到的钱拿去建游乐场、孤儿院……他们太苦了,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我没有伤害过孩子们……”
……
梅梢月断断续续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李洋越听,越是觉得心惊。他浑身冰凉,不仅因为窥见到了这件事的真相,也因为送来这份录音的人。
这份礼物在和宋燃犀、尧新雪见面后的第二天被作为礼物送上李洋的办公桌。
这是梅梢月死前的录音,因为吞了过量的药,他似乎已经神志不清。他的声音艰涩而难听,带着歇斯底里哭喊过的哑意,那个曾经被奉为天才歌手的男孩此刻居然形容狼狈。
因为过于痛苦,他说出来的话颠三倒四,仿佛整个人都沉在了噩梦里或者经历着酷刑。
他开始呕,开始哭,他疯狂地、断断续续地喊着一个人的名字,然而这些都被匿去,最后只剩下那句:“他们一直在逼我交出股份,所有人都在逼我……”
李洋的表情逐渐变得难看。
这份录音揭露了两件事:一,尧新雪和梅梢月关系匪浅,梅梢月在死前给尧新雪打了电话,匿去的姓名极有可能是尧新雪。
二,梅梢月遭到的一切非议是由段以宿一手推成的。
三,梅梢月在死前说出的最后一句话,将成为对段以宿有力的指控和引导。
李洋按下了暂停键,他又点了一支烟,缓缓呼出一口气以试图冷静下来——鲜少有人知道,梅梢月是指针音乐的大股东之一,他曾经多次意图改变指针音乐公司对艺人的“霸王条款”,但最后在段以宿的压力下都不了了之。
李洋知道,段以宿踢梅梢月出局是迟早的事,却没想到——这盘以梅梢月的死为结尾的棋局背后还有第三双眼睛。
李洋回想起尧新雪昨晚那天使般的面容。
蓝灰色的长发散落在台球桌上,仿佛连空气都因为他的出现带上了勾人的香。
尧新雪就是这样,永远,永远干净,美丽得无瑕。雪白的皮肤与柔软的长发,纤细的腰与温柔的笑,他身上一切的一切,都完美得胜过画像。
太多的人为他疯狂,爱他,意淫他,对他做尽下流的幻想,但这似乎都这样理所应当——他可是尧新雪啊。
造物主对他倍加宠爱,在给了他漂亮的皮囊之后依然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天赋,他那婉转美妙的歌喉与音乐才能足以让他只是站在台上唱出第一句歌词,就能得到所有人排山倒海的欢呼与尖叫。
那晚,耀眼的灯落在尧新雪的脸庞,光线刻出恰到好处的光影。
李洋甚至无法回想起那晚究竟说了些什么事,只是想起尧新雪,想起他那温柔的、宛如在商榷的声音就忍不住心头一颤。
但李洋冷静下来后只觉得浑身冰冷——这个天使在今日给他送上了朋友的临终遗言,将这份血淋淋的礼物当做了合作的筹码。
在尧新雪的天平上,梅梢月的爱与信任是最不值钱的那一个——如果是这样的人,要扳倒那个在商场上堪称神话的段以宿,似乎也不是一件不可能实现的事。
难以想象在这份录音发出去之后,整个世界又会有多大的震动。
李洋听着梅梢月的声音,几乎就已经压抑沉闷地喘不过气,他慢慢地打电话给宋燃犀,听着对方那年轻而饱含笑意的声音,勉强客气地笑道:“宋总,我……收到了你们的礼物,今晚有时间吗?”
宋燃犀答应了李洋的邀请,他转过头,看着沙发上还在戴着眼罩抱着猫的尧新雪,嘴角微微挑起:“李洋同意了。”
尧新雪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困意,显然是因为觉得这张沙发不够软:“没有他,也能找到下一个人。”
宋燃犀捏着他的下颌,用指腹蹭了蹭他的脸最后落下一个亲吻:“当然。”
如果是你想做的,到底有什么是不能实现的?宋燃犀看着尧新雪,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