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以宿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走出门口时看到了被他叫“先回去”的人。
尧新雪懒洋洋地靠在门口看雨,仿佛没有骨头的猫,看到段以宿出来,才动了一下。
段以宿挑眉看了他一眼,然后撑开了伞,绅士地侧了侧身,问道:“还没走?”
“我在等您。”尧新雪向他走近了一步,微微一笑。
从段以宿叫人回去到现在,估计已经过了四五个小时。
尧新雪一直在等吗?
好会装可怜。
段以宿笑了一下,他的视线毫不掩饰地自上而下打量了一遍尧新雪,故意刁难道:“嗯?抱歉,我没听清。”
“我想和您再谈一下签约的事。”尧新雪说。
段以宿偏过头,本想圆滑地拒绝,却又说:“去车上谈。”
尧新雪点了点头,当真就这样毫不犹豫地上了段以宿的车。
风扯着千万雨丝,天色暗下来,段以宿下车后,走到了副驾给尧新雪撑伞。
尧新雪也没问段以宿为什么把他带到了这里,只是顺从地走近了段以宿。
段以宿的伞往他的那边倾斜,半边肩膀都淋湿了,在这个距离里,段以宿甚至能闻到尧新雪的发香。
门打开之后又关上,尧新雪就被段以宿推了一下。
他被抵在门后,颈不得不仰起,因为段以宿正沿着他的侧颈一点一点慢慢地嗅着。
尧新雪甚至没有躲,只是垂着眼,松散的领口露出锁骨。
明明段以宿什么都没有对他做,他再次睁开眼和段以宿对视时,眼尾却有些红,眼神湿漉漉的。
“我记得黑羊原来不是第一名?”段以宿靠近尧新雪的耳朵轻声说。
“现在黑羊就是第一名。”尧新雪笑了一下,他微微抬起头,语气带着些许慵懒的意味。
“一千万张唱片怎么样,第一名?”段以宿狎昵道。
“三千万。”尧新雪轻声说。
段以宿笑了,然后说“好”,将他拦腰抱起来到了房间。
柔软的床凹陷了一块,尧新雪的腰折得近似月亮。段以宿一手揉着他的腰,一边压着他不住地吻着。
他终于摸到了尧新雪柔软的长发,比自己想象的要更软,更滑。尧新雪的长发如同窗外的无数雨丝,最后全散落在段以宿的床上。
段以宿贪婪地咬着他的颈,听着他呼吸变得急促,那一晚段以宿甚至渴望着能喝到尧新雪的血。
后来他给尧新雪录像、拍照,留下很多这只狐狸和自己相关的证据。因为他知道他动了真情,而这头狐狸一定有一天会咬伤他,会选择离开他。
但是段以宿错在他没有想到,这头狐狸现在竟然想要咬断他的脖子,喝他的血。
第67章
那天颜胤面无表情地说出了“如果继续支持段以宿,指针音乐涉及财务造假,可能会有强制退市的风险”时,在场的所有股东都沉默了下来。
李洋叼着烟,同样没有说话,却在那一秒知道,这些人会因为这句话彻底站在他们的那一边。
宴席上人人面面相觑,即使其中有的人再不愿意得罪段以宿,如今也肯定坐不住了。
颜胤等了几秒他们反应之后,提出了宋燃犀的一套包括个人资金以及其他巨头支持的融资计划,就这样软硬兼施,压把枪给颗糖,终于把所有人绑上了船。
次日就是指针音乐的股东大会。
李洋久违地看到了段以宿。
外界传闻中逼死梅梢月的真凶,指针音乐最初的创始人,公司无上的独裁者,商界天才……被冠以种种名号的段以宿再次出现在李洋面前时,似乎瘦了一点,他的眼底多了一层乌青,眼睛却依然炯炯有神如鹰隼。
如果只是因为舆论和融资危机就能被搞垮,那段以宿就不再是段以宿了。
李洋收回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最后镇定自若地坐在了位置上。
段以宿依然坐在主位,他随意地扫视了周围一圈人一眼,然后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腕表。
大多数人之所以入股指针音乐,无非是因为相信段以宿的能力或是相信公司的前景,但如今,指针音乐连续两次受到重创,还几乎是因为同一件事。
因此这一次的股东大会也没几个人脸上有笑容。
段以宿调了调麦,居高临下地望着台下的所有人,然后开始了今天的第一句话:“各位晚上好,我是段以宿。”
他如同过去千百次那样熟练地汇报着上半年的报表,然后在恰到好处的停顿之后享受着如雷的掌声。
段以宿如同巡视着自己领地的狼,环顾了一周其他人满意的笑容之后也轻佻地一笑,最后在大屏幕上放出了一张法律文书。
上面仅有寥寥几行字,却让致使梅梢月死亡的真凶摇身一变成为了网络暴力的受害者——那些敢冒头暗示梅梢月的死是因为与公司存在矛盾的账号已经被删除,已经不足以掀起风浪了。
梅梢月的父母曾试图找过段以宿,均被段以宿的律师温声解释,然后带了回去。
接下来大屏幕上的几页文书都是盖过章的,无非是段以宿的澄清,最后还跟了几页捐款的证明——段以宿为梅梢月所建的“乐园”捐赠了一大笔钱,很快这些就会公布在网民的面前。
李洋看着段以宿漫不经心的笑,仿佛已经看到了明天的新闻头条:“指针音乐为梅梢月……”很快,舆论的风向又会偏向段以宿。
连李洋这样的局外人都不得不感慨一句——世界真悲哀,真可怜,一切都可以用来作秀,梅梢月生前是为指针音乐卖命的狗,死后依然要牵扯进尧新雪和段以宿的斗争。
“最近有很多关于我的谣言和传闻,我感到很抱歉,因为这些小事没有处理好,影响了公司。对于我司艺人梅梢月的死亡我感到很遗憾,但网络上的一切指控都是阴谋论,我想说,他的死与我无关。我已经第一时间取证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也在能力范围内控制了舆论的导向,”段以宿轻松地耸了耸肩,仿佛这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我理解他的粉丝与他的家人的行为,也认为应该对影响公司形象的事做出合理的补偿,因此我以公司的名义给梅梢月所保护的孩子提供了捐赠。今天之后,这些将会发出,让事情得到最后最合适的了结。”
段以宿靠近麦,微微一笑,和他想象着的支持者鼓掌、自己戴着胜利者笑容的场面不同,偌大的场馆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台下的股东们脸色越发凝重,最后几近铁青。
段以宿的脑子也冷静了下来,他转过头,看向了身后的大屏幕。
不是捐款证书,不是法律条文,而是他通过职权之便挪用公司资源、金钱输送到自己私人公司的桩桩件件。
仿佛有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到了他的脸上,让段以宿的脸感到火辣辣的刺痛,他终于迟缓地感到了难堪与被背叛的滋味。
指针音乐优质的大屏将那些写有他签名的虚假合同一一公开,同步传送到每个股东的手里。
段以宿想要提起嘴角笑,却只能徒劳地睁大眼睛,看着那些足以让他下位,足以让他彻底滚出他自己的商业帝国的资料有条不紊地在大屏幕上放送。
仿佛有千万束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灼痛他然后留下一个又一个孔洞。
段以宿的手指发出可怕的咔咔声,他在这一秒成为了他最厌恶最看不起的猴子,被人围观,用着充满恶意与异样的眼神看待他。
但是段以宿依然保持着微笑,保持着最后一点体面。他不可一世的傲慢与自尊心不允许他像个失控的疯狗一样歇斯底里,即使所有人都踩在他的脸上,段以宿也依然能高抬起下颌,用着冷漠而鄙夷的眼神看过去。
股东们在窃窃私语,交头接耳,李洋坐在第一排的边缘位置,给几个早已看过这些资料的股东递眼神。
一份铁证与其他人看似无意的忧心忡忡的呢喃,终于将这场股东大会推向了高潮——这不是他段以宿澄清的舞台,而是他面临千夫所指、失去所有的断头台。
很快,董事会就会将段以宿解聘,股东们也将一致投票同意指针音乐被宋氏收购合并,有了这些转卖公司资源与资金的证据,属于段以宿的股份也将强制被剥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