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新雪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另外一只放在桌上的、依然在微微颤抖的手,将那只手牵了过来。
像那一晚一样,区别只在于此刻的尧新雪无比清醒。
尧新雪将自己的手指插进他的五指之间,让两人十指牢牢相扣,这样尧新橙的手就没有再颤抖。
尧新雪望着尧新橙微笑:“黑羊不需要新的吉他手。”
尧新橙怔愣在原地,眼眶一瞬间涌出眼泪。
他用另外一只手仓促地擦着泪水,最后应答道:“嗯。”
第72章
黑羊的第八场LIVE设在了H市,这场LIVE和之前的表演有所不同,部分歌曲改成了不插电的版本。
于是在演唱会的中场,听众们看到了场地中央,尧新雪坐在了钢琴旁,薛仰春则坐在箱鼓上,面前摆着几个镲片,尧新橙抱着一把木吉他坐在高脚凳上,罗槐也抱出了一把木贝斯,站在旁边。
背后白色的灯光旋转着打落下来,尧新雪穿着雪白的居家长袖和黑色牛仔裤。在寂静黑暗如夜幕的场馆里,他如同一轮月亮。
整个场馆都极暗,灯光仅仅照耀着舞台上的几位成员。当看到薛仰春坐在箱鼓上踮着脚,扬着笑偷偷比了个心时,乐迷们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然后,尧新雪按下了琴键。
这长达一分钟的钢琴独奏,让人的心不自觉地变得宁静,仿佛注视着一场大雪的降落,雪花落满了伞面。
两侧的大屏幕上只映着他落在钢琴键上的双手,这双手修长、骨节分明,落在琴键之间,重叠的乐音衔接得天衣无缝。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尧新雪靠近了麦,唱出了第一句歌词。
他清澈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场馆里,甚至没有任何伴奏,也依然能让人心头一震,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呼吸。
尧新雪拿着麦,当稳定的高音逐级增高时,所有乐器都在那一刻演奏了起来,所有的灯光也在那一刻一盏盏亮起。
轻快的鼓音、温柔的木吉他与低频的贝斯……乐器鸣响时,甚至能听到手指滑过琴弦、手拍在鼓面上的声音。
几束光弥散着落在舞台中央,让这里恍若废弃的教堂。
尧新雪站在光影里,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间奏的中央是吉他的SOLO,镜头给到了尧新橙,他沉着冷静地垂着眼,让手指灵活地落在琴弦之上,木吉他的声音清脆灵动,他抬眼望去,就能看到尧新雪正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自己。
罗槐的贝斯垫得极稳,即使他的块头很大,贝斯线却编得极有爵士乐味道,有着一种独特的优雅。
黑羊乐队的每一个人在各自负责的乐器里技术性都极高,每一个人拎出来演奏一段SOLO都是听觉上无与伦比的享受。
尧新雪拿下麦,又一次随意地坐在了舞台前,晃着腿继续随意地唱了下去。
……
演出结束之后,乐队的一行人也回到了休息室里。
尧新雪往沙发上一躺,然后整个人都陷进了沙发里,有些疲惫地将手背搭在了自己的双眼上。
尧新橙拿了瓶水给他,让他喝了点水缓缓。
尧新雪的嗓子有些疼,喝了口水才感觉稍微好点。
“队长,你还好吗?”薛仰春拉着尧新雪的袖子晃了晃。
“嗯。”尧新雪应了声,没动。
尧新橙看着他,也没说话,转头走了出去。
“你干嘛去!”薛仰春转头喊。
尧新雪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地安抚道:“别喊,他去给我买药了。”
“这几天我们会留在H市休整一下,你想去玩就去吧,我可以报销。”尧新雪说。
“好耶!”薛仰春开心得一蹦三尺高,但是很快又耷拉下脑袋,把尧新雪的手拉过来,“你真的没事吗?是不是嗓子难受,尧新橙会买药吗?要不还是我去吧。”
“没事,去玩吧别担心,小橙知道的。”尧新雪说,“你自己注意安全,遮严实点,我怕你被人拦。”
“知道啦,那我走了,你先休息会。”薛仰春欢呼着跑了出去。
尧新雪听着她嗒嗒嗒嗒的脚步声,无奈地笑了笑,然后拿出了在兜里震动的手机。
他也没看是谁,直接就按了接听:“什么事?”
“下楼,带你去逛街。”宋燃犀清了清嗓子说。
“累。”尧新雪简短答道。
“那就带你回酒店睡觉。”宋燃犀啧了声。
“没空。”尧新雪的声音依旧是懒洋洋的。
“我刚看到你们乐队的小狗妹开着机车哼着歌飞出去!你们不是唱完了吗!”宋燃犀拔高了声音,像是在控诉。
“好好好,别吵了。”尧新雪按了挂断键。
他戴上一把墨镜,随意划了下手机,编辑了一下工作的信息后就走出了休息室。
他没注意到的是,尧新橙此刻就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拎着一大堆润喉咙的药,走向这里。
望着尧新雪离开的背影,尧新橙站在了原地。
他捏着药袋的手缓慢地收紧,最后又从里面抽出了一个喷雾,他先是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看到尧新雪即将走到走廊的尽头,终于忍不住似的追了上去。
尧新雪听到脚步声,转过头笑眯眯地看着尧新橙。
尧新橙把喷雾递了过去,最后说:“哥哥,用,这个。”
“好,谢谢,辛苦了。”尧新雪接了过来,放进了兜里,他稍微侧头瞥了眼尧新橙手里的袋子,于是笑了一下,走上两步,用另外那只空着的手抱了一下尧新橙。
“这些放我房间吧,你也早点回去休息,今天累了。”尧新雪轻声说。
“好。”尧新橙答道。
尧新雪转头走了,尧新橙看着他按了负一层的电梯——可是尧新雪并没有开车来。
宋燃犀早停在了车库里,直到看着尧新雪走下来,才降下车窗。
“怎么磨蹭这么久。”他半真半假地抱怨。
尧新雪看了他一眼,眼前人已经因为在片场多日的风吹日晒晒了一层,和生日宴那时的白净已经是两副样子,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留了一条极长的疤,听说是在演戏时不小心弄的。
尧新雪点了一支烟,随手把喷雾放在他车上,然后坐上副驾,随意地说:“催我我就下车了。”他缓缓吐出一口烟,目光停留在那道疤上没有移开。
“哎哎哎,没谁催你。”宋燃犀哼了声。
他敏锐地注意到了尧新雪的视线,忍不住邪里邪气地一笑,朗声道:“怎么了?在看这个吗?你心疼了?”
宋燃犀凑近,将那只手递到尧新雪的面前,半身压过来,像是非要尧新雪说心疼了不可。
尧新雪一手夹着烟,一边作势要将烟灰抖落在他的掌心,笑着说:“不心疼,嫌丢人。”
宋燃犀本能地一缩手,但是下一秒又压上来吻尧新雪。
他的伤口早就已经不痛了,但是那道疤痕蹭过尧新雪的脸时,尧新雪依然能感觉到细微异样的触感。
“想你。”宋燃犀压着他亲了半天后才慢慢拉开了距离。
逼段以宿下台后,宋燃犀的事业同样到了顶峰。他如今手握两家大企业,掌握了半个娱乐圈的资源与成倍的财富,接到的通告比过去三年都要多,私人邮箱更是被塞爆了。
黑羊世巡开始有多忙,他就有多忙。
尧新雪想要从段以宿的手里拿回黑羊的版权顺便踹段以宿下台,于是决定和段以宿联手。
但说好听点是联手,说难听点是利用。
这对宋燃犀是一场豪赌,宋燃犀为此赌上了自己的全部身家,甚至赌上了宋氏集团过去积累的人脉、资源和名声。赢了,他什么都有;输了,他倾家荡产——在这盘棋里,无论如何,尧新雪都能全身而退,毫无损失,他却要面临着巨大的风险。
可就像当初在出租屋里他第一次和尧新雪亲密无间时说的那样——尧新雪利用他离开贺忆舟,他是知道的。他为尧新雪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他自己心甘情愿。宋燃犀甚至在心里隐隐觉得,为尧新雪做什么,应该是一种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