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学长都不喊了。
“不认识。”
“今晚第一次见?”
“嗯。”
纪曈心情勉强好了点,但又觉得不舒服,他盯着顾临眉眼轮廓看了好一会:“以后不准私下见他,不准单独聊天,微信上也不可以…也不准跟他打球,知道吗?”
顾临被一股巨大的无奈感包裹全身,好气又好笑,庆幸又无望,在自我对峙和平衡中不断调整,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静。
“你呢。”
“我什么?”
纪曈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顾临在说他和柯同光。
纪曈回想起今晚种种。
柯同光在说喜欢他和被拒绝的时候,反应都很平静,甚至算得上“无所谓”,谈起顾临的时候,情绪反而……
纪曈越想越觉得奇怪。
“我也不见。”纪曈立刻道。
他才不给柯同光借他接近顾临的机会。
眼前这人沉默的几秒,顾临已经猜到他在想什么。
是极端的误会。
但他不在乎。
他要结果,要这句“不见”。
“好,”顾临看着他,“不见。”
-
纪曈这个晚上睡得不算好,第二天起来,收到涂婧她们消息的时候都没什么精神。
他草草看了几眼,对着顾临说:“昨晚娱乐赛打得高兴,学姐他们在‘星期酒’定了一间轰趴别墅,喊我们一起去,住一晚,明天下午再回来。”
涂婧他们喊的人很多,除了学生会那一群,还有李原他们,还喊了陈永杰。
——柯同光没来。
纪曈知道涂婧他们是因为他的缘故才喊的陈永杰,如果他和顾临不去,陈永杰怕是会有些尴尬。
“想去么。”顾临问。
纪曈:“去吧。”
顾临:“好。”
约的时间是晚上五点,纪曈在公寓把银河带拼完,又和顾临一起拼了个水星,收拾出门。
纪曈从主卧出来,顾临已经换好了衣服。
一件黑色薄款冲锋衣外套,同色长裤。
…有点好看。
纪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去换一件。”
顾临停下动作。
“怎么了。”
“…没怎么,我不喜欢这件,换一件。”
顾临没说什么,进屋换了一件藏蓝色阔版运动外套。
纪曈:“再换一件。”
顾临以为他不喜欢这两个颜色,又换了一件纪曈给他挑的牛仔外套。
“再换一…算了,我给你挑。”
纪曈挤开顾临,径自走到衣柜前,挑挑拣拣大半天,选了一件最普通日常的什么花样都没有的黑色连帽卫衣。
顾临也没问,脱掉牛仔外套,又单手脱掉里头的短袖,套上黑色连帽卫衣。
纪曈:“……”
烦。
还是很好看。
纪曈微微踮脚,不太高兴地掀起卫衣的帽子,盖子顾临头上。
没事长这么好看干什么?
“烦死了,关起来算了。”纪曈喃喃。
-
“星期酒”是安京最大的连锁轰趴馆品牌,涂婧他们定的是郊外的一间,一站式吃喝玩乐住,2200多平空间,五层独栋别墅,泳池烧烤应有尽有。
纪曈和顾临来的时候,场子刚热起来,李原正在客厅里拿着话筒准备开嗓,歌还没来得及唱,先开口报了幕:“曈曈,临哥!这这这!”
所有人视线一下向门口|射去。
沙发上的崔明英和周天一个向左,一个向右,把中间的位置空出来。
纪曈和涂婧他们打过招呼,拉着顾临在崔明英周天身边坐下。
都是熟人,气氛很好。
“陈永杰呢?”纪曈在客厅内搜索了一圈。
崔明英给他递过去一块西瓜:“说要再等会。”
纪曈点头。
纪曈吃了一口西瓜,还挺甜,弯身给顾临也拿了一块。
陈永杰时间赶得很巧,饭前抵达。
一顿饭吃得吵闹无比,吃完又是各种桌游麻将,别墅后院小巷却很安静。
涂婧沿着后门走出来的时候,顾临正倚着墙抽烟。
他听到那边的动作,只是掠过一眼,神情也没几多变化。
涂婧慢悠悠走过来,朝他伸手:“借支烟,学弟。”
顾临将烟盒连同火机一道递过去。
涂婧敲出一支长烟,点燃,同样倚在墙上。
她抽了一口:“烟我就收了,反正你也带不回去。”
顾临没说什么。
“前几天和曈曈打电话,他斩钉截铁跟我说,你不抽烟,”涂婧莫名笑了一声,拿着烟盒在手里转了圈,“也是,他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件。”
吃完晚饭,涂婧从房间下来,没在客厅看到顾临她就猜到了。
又找人问了问,于是沿着后门位置找了过来。
“我旁敲侧击一晚上,曈曈说从昨天到现在,你情绪都还好,柯同光的事没影响到你,我还当你这么能忍。”
原来躲这抽烟来了。
“很烦吧,”涂婧有一下没一下点着火机,“一个两个都在眼前转。”
顾临无言。
涂婧笑了一声:“包括我。”
“咔”一下,火机熄灭,极细微的动静,可整个后院却仿佛也在这点消失的火光下暗下来,唯余涂婧的声音。
“顾临,你很烦我吧。”
“甚至比起段沛和柯同光更烦我。”
“但因为曈曈喜欢我,所以装得很好。”
顾临微曲着长指,弹落烟灰,他表情漠然,声音更淡:“学姐既然知道,还到这里来。”
涂婧笑得胸腔直震。
“为什么烦我?”
“让我猜猜。”
“因为曈曈高二的时候,说我是她的理想型?”
纪曈高一入校那天,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无论是同届还是高二高三学姐,全都知道了“纪曈”这个名字,她们刚免疫了点,高一下学期又转来一个顾临。
那几年,一中抓早恋抓得厉害。
青葱年少,情窦初开,是最不吝啬于谈论“爱情”的时候。
十七八岁的男生,偶尔也会在天色渐浓的时候,谈论一句“以后”。
于是纪曈想了又想,想了又想,说:“结婚啊…大概…像涂婧学姐那样吧?”
李原他们哄笑。
当时他们高二,涂婧大一,偶尔回校,一头乌黑的披肩长发,一条蓝白相间的扎染长裙,十个男生里面有八个理想型都是涂婧。
听到纪曈的答案,有人玩笑:“我们肯定是追不到学姐的,曈曈你就不一定了,你和学姐关系这么好,说不定就答应你了。”
纪曈却摇头:“我喜欢学姐,但只是对朋友的喜欢。”
李原惊讶:“不是理想型吗?”
纪曈:“有冲突吗?”
李原:“那你喜欢学姐什么?”
和之前“想了又想”不同,这次纪曈却答得很快,他笑了下,撑着下巴:“眼睛。”
“学姐的眼睛很漂亮。”
“顾临,”涂婧缓缓吐出一口烟,“曈曈没说谎,他对我的喜欢,只是对朋友的喜欢,你也很清楚。”
是,顾临很清楚,所以他从不打扰纪曈和涂婧相处。
他“迁怒”涂婧,是因为涂婧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不要越过那条红线。
——纪曈期待家庭。
被爱意包围长大的孩子,在家庭浇灌下养出的花蕾,会像期待春天那样期待家庭,期待新生,爱意太满,满到漫溢,就会延续。
每从纪曈嘴里听到涂婧的名字一次,顾临就提醒自己一次。
于是“涂婧”这两个字变成锋刃,蛰刺。
他知道这很卑劣,但他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