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元峰:“???”
宋嘉禾觑了纪元峰一眼:“和你爸结婚前几天梦到过一两次。”
纪曈:“然后呢。”
纪元峰:“然后你爸我脸上就出现了一个巴掌印。”
纪曈:“……”
宋嘉禾觉得问题奇怪:“怎么了?梦到你爸和别的人结婚了?”
这该怎么说?
总不能说是梦到顾临结婚了。
纪曈甚至连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问都想不明白,头又委实疼,只好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纪元峰又多了一个巴掌印。
比以前好,不是脸上,是后背。
纪元峰简直想上吊:“冤死我算了。”
宋嘉禾当然知道纪元峰冤枉,只不过儿子皱巴着一张小脸实在可怜:“以后在曈曈梦里老实点。”
纪元峰:“……”
纪曈也清楚老爸无妄之灾,乖乖帮纪元峰按了十几分钟肩,直到杨姨煮好面。
“小舅舅还没起吗?”
纪曈喝了一口面汤,胃里舒服了点,刚想跟杨姨说等下给小舅舅也做一碗,宋嘉禾却开口:“出去了。”
纪曈抬起头:“这么早?”
纪元峰:“嗯,说有约。”
宋嘉禾想起宋枕书早上的样子:“黑眼圈重的要掉地上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时差没倒过来。”
纪曈皱了皱眉。
-
宋枕书的车在会所门口停下,多开两步进车库的心情都没有,熄火,直接从驾驶座下来,钥匙都留在车上。
会所私密性极强,老板是宋枕书好友,收到宋枕书的消息,硬是调了个生物钟,一大早来蹲人,见宋枕书下车后,朝后一摆手,泊车员收到示意,上前把车开走。
宋枕书穿着一身黑色长风衣,大步走过来,还不等老板开口,先说了话:“带烟没。”
语气难掩的急躁。
老板嗅到了宋枕书风衣上的烟气,一边摸烟一边说:“烟气这么重?抽几根了?”
昨晚到现在,宋枕书也记不清自己抽几根了,只知道早上在车里还想点一根的时候,烟盒已经空了。
“不是说不抽了吗?”老板把烟盒连着火机一道递过去。
宋枕书面色很冷:“忍不了。”
会所大堂光线有点暗,老板看不太清宋枕书的脸,等绕到庭院环廊,才“嚯”了一声。
“你昨晚去哪里挖煤了?黑眼圈这么重?”
宋枕书没理他:“几点了。”
老板:“九点三十九。”
宋枕书:“九点五十提醒我一下。”
老板点头。
“对了,包厢里那高个子年轻人谁啊?看着面生。”
宋枕书抽烟的手一抖:“他来了?”
老板:“对啊,比你早到了大概十几分钟,我让人领进去了。”
老板说完,就看到宋枕书突然猛抽了一口烟,掐灭,扔进垃圾桶,抬脚朝着包厢走去。
老板:“吃枪药了?”
宋枕书一边走,一边把手机解锁。
——屏幕停留在一份长达四十多页的详尽资料上。
资料是关于顾家的。
四十多页。
从昨晚到现在,宋枕书一个字一个字看过来,标点符号都没落下。
独子,高门,背景深厚。
情况比他想象的更棘手,利害关系也远比他当年复杂。
宋枕书甚至不止一次地想,顾临回国做什么?老老实实在德国做他的三代不行吗?
会所全是中式设计,包厢在东厅尽头,宋枕书很熟,没让侍应管家跟着,他疾步走到门口,门都没敲,推门而入。
檀香木桌上已经摆好菜品,青瓷茶壶缭绕着茶烟,顾临站在窗沿边,闻声转过身。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灰相间的冲锋衣,底下是纯黑的配套长裤,头发随意地被抓到了后面,额前只在两侧留了几簇自然的发丝,一个轻微又不夸张的背头,像打完球随手撩出的发型,和那天在公寓见到的不一样。
宋枕书第一次对“顾临比曈曈大两岁”有了点实感。
他止不住想,如果不是在德国额外多待了两年,以顾临的年纪,应该比纪曈高两届…也就没那么多事了。
可就是阴错阳差。
“坐,”宋枕书语速和动作都很快,像急于完成一个任务,他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拉开椅子,兀自坐下,语气还算自然,但因为对这里极尽熟悉的“东家感”,带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口吻,“早上吃了没。”
“吃了。”
“再吃点。”宋枕书把桌上准备的餐点全都推到顾临面前。
“我约的十点,怎么来这么早。”
“学长也早了二十分钟。”
宋枕书不置可否,他靠着椅背,抱着臂静静看着顾临。
顾临没动筷。
凛冬的天,包厢窗户却开着一扇。
窗棂也透着光。
偶有风过,吹动檐上的檐铃。
宋枕书视线飘向窗外。
“听到檐铃声了?”
“嗯。”
“在寺庙建筑里,檐铃又叫风铎。”宋枕书忽然说,“你知道作用是什么吗?”
顾临抬眼看向宋枕书。
宋枕书:“风吹玉振,时时惊醒世人,警示。”
“你知道我来的目的,”宋枕书漠然看着他,良久,“现在不动筷,等下谈完说不定你就吃不下了。”
顾临却只是抬手,倒了一盏茶,推到宋枕书面前。
宋枕书看了那盏茶一眼,没喝。
“你既然查到了我的联系方式,那……”
宋枕书正说着话,顾临忽然侧身,从身后拿出一个东西。
像是个…文件袋?
也的确是个牛皮纸文件档案。
顾临长指抵着档案尾端,同样推过去。
他没说话,宋枕书却笑了下。
“怎么,”宋枕书低头扫过那抹淡褐色,“查的资料?关于谁的?我的还是纪家的?”
顾临声音平静:“学长可以看看。”
打开天窗说亮话,行事利落,年轻人轻狂些,宋枕书觉得无不可。
在谈判桌上信息差才是制胜关键,宋枕书甚至“感激”顾临的决断。
他也不想隐瞒什么,拿过手机,解锁,界面还停留在那份四十三页的资料上,宋枕书同样推过去:“本来也想给你的。”
“只有一个晚上,时间匆忙了点,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
说是下马威也行,说不是也可。
宋枕书没想别的,也没想真去威胁顾临什么,一个小辈,不至于。
他只是想让顾临知道,只凭他一个人,就能为纪曈所有事情兜底。
顾临情绪把控得太好,宋枕书以为这四十三页的资料总会让他有点情绪波动。
可是没有。
顾临只是垂眼,极轻地掠了屏幕一眼,就将手机锁屏,重新递回去。
眼神甚至还没有他推那盏茶的时候来得重。
宋枕书像拳头打到棉花上,虚无感笼罩。
他终于伸手拿起档案——
宋枕书一怔。
档案很轻,很薄,薄到宋枕书怀疑里头只有几张纸。
宋枕书皱着眉,松开档案袋抽绳,打开封口。
他隔着开口缝隙看了两眼,似乎真的只有两三张纸?
宋枕书带着疑惑将纸拿出来,余光看到了上头印字的轮廓,像是英文。
宋枕书凝神一看。
一秒。
两秒。
等看清那是什么,宋枕书瞳孔骤缩,眼底只剩下完全未曾预料的惊愕。
宋枕书将三张纸一下抽出,堪堪看到一半,就把纸重重压在档案袋上。
“顾临,你疯了吧?你才几岁?!”
——遗嘱。
而且是公证过的遗嘱。
遗赠的受益人是纪曈,而立遗嘱的时间是顾临回国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