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恕想象不到自己在奶茶店喊“欢迎光临,喝点什么”是什么鬼样子,所以暂时歇下了出去挣钱的心。
浑身上下只有二千多块钱的赵氏小公子从此活得非常小心,包括不限于中午的时候到处找人蹭饭,以及晚上被喊出去喝酒之前,他会问清楚是谁买单。
张庚辛清楚的记得,当这种问题从赵恕的嘴巴里问出来时,他在电话里难以抑制的极限沉默长达十余秒……
直到赵恕不耐烦的问他是不是哑巴了,难道话费不要钱吗。
这年头连运营商大概都想不起自己的通话时长还要收费。
结果就是这一天,赵氏小公子与他的朋友们久违的聚集在了「喜神」二楼,依旧是那个专用豪华卡座。
赵恕坐在角落里,比起喝酒他往嘴里放的最多的是西瓜,因为水果真的好贵,他需要补充一点营养。
裴顷宇坐在角落里打游戏。
赵恕还没跟他闹掰,因为现在学校里谁在他看来都是移动的饭票,今天中午就是裴顷宇给他刷的饭卡。
“啧啧。”
不远处栏杆边,张庚辛从探着身子俯视楼下缩回了脑袋,回头看一晚上就喝了一杯威士忌敷衍他们、剩下时间都在抱着果盘狂炫的Alpha:“你未婚夫为什么也在?”
“因为我哥不在。”
赵恕的声音里有只有他自己知道是何含义的嘲讽。
“他最近看我看得很紧。”
除了在学校,出门三分钟电话就过来了,一副生怕在日本谈生意的赵归璞来不及回国给弟弟收拾全尸的架势。
今晚赵恕跟吴且说了会来「喜神」,那边“哦”了声就挂了电话,全程没多大反应,只不过在赵恕一脚踏进「喜神」不到十分钟,小吴老师也走了进来。
他大概是洗完澡来的,头发看上去异常的蓬松柔软,来到酒吧他倒是也没上楼找赵恕,而是在楼下,跟理英还有兰因聊了一会儿后,自己找了个低调角落坐下了。
——只不过那个角落就在大门边。
“你那个未婚夫,还蛮关心你的啊?前些天大清早的到处打电话骚扰别人问你犯病离家出走的事……你问问楼上的和楼下的,谁没被他吵醒过?”
张庚辛指了指楼下的乐队,又指了指自己。
“听说你们在游轮上还跳了一场开场舞,怎么着,赵恕,联姻联出真爱,好事将近是吧?”
赵恕不知道该怎么说,说吴且最终大概率出现在他家的户口本上,但身份不一定是他赵恕的合法婚姻伴侣?
他说不出口。
“我未婚夫看上我哥他们准备陈仓暗度”这种国际笑话,他死了都得被这些人把这行字找个空位刻在他的墓碑上。
用牙签扎了一块哈密瓜塞嘴里,甜得赵恕觉得牙疼。
这时候坐在不远处的裴顷宇伸了伸腿,替他完成了回答:“不一定。”
裴同学嗓音清冷淡漠。
赵恕瞥了他一眼,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情况下,他也没那么生气了。
“拽什么,你能好到哪去?至少他肯为了我洗完澡还出门。”
张庚辛拍大腿大笑,问裴顷宇,赵恕干嘛问这个,难道是他新找的Omega不肯陪他来喝酒么,回来这么多天了也没见他带出来见见。
裴顷宇敷衍地说了两句“他晚上要去医院陪老人”之类的话敷衍掉。
“你不用去探望下嘛?”
“我家的医院。”
意思是,给了钱的,还不少。
这时候楼下乐队开唱,理英的嗓音沙哑磁性,男女通杀。
按照道理来说是好听的,但赵恕伸头看了眼同在乐队里,认真低头演奏引起尖叫无数的兰因,又开始觉得这首歌一点也不好听——
现在他连曾经得到过吴且的Omega都嫉妒了。
马上他就会开始嫉妒吴且家下水道的苍蝇。
赵恕放下果盘,站起来说去上个厕所,(划掉)在他彻底疯掉以前(划掉)。
……
赵恕下楼去了,显然比起二楼柔软的沙发和熟悉的好朋狗们,一楼大门的墙根边埋着一根他更喜欢的狗骨头。
他双手插兜闲晃到门口,问吴且来都来了,干嘛不上楼坐,盯梢盯到他面前不是可以看的更清楚吗?
吴且面前放着一杯调酒,蓝色的,酒吧这么暗的光线下偶尔被射过来的镭射灯照得晶莹剔透。
“上去坐哪?”黑发年轻人平静的问,“裴顷宇旁边?”
他这一问,赵恕意识到自己问的很蠢,他“哦”了声承认自己的愚蠢,说:“那你就在下面坐着吧。”
吴且抬起头看了赵恕一眼,见Alpha说完了废话一点想要走开的意思都没有,就搁自己面前杵着,那看来就不是下来准备去洗手间的。
吴且回过头,看看自己身后的门,“准备去哪?”
赵恕哪也不想去,就想下楼看他两眼。
但这种事是不可能承认的,所以他说:“准备出去看看有什么找钱的门路,你晓得的,晚上的机会总是比较多。”
吴且不得不强调了下“当鸭你还不到年纪”这件事,他要是敢出去卖,他就敢报警。
实在是懒得跟他抬杠,赵恕踢了踢他屁股下面的沙发,懒洋洋地说:“出去便利店买点东西。”
吴且“嗯”了声,让他把定位打开。
……这也是那天那次篮球场二千三百五十二块的附加条件,这些天之所以赵恕离开正常轨道三分钟吴且就能知道,是因为他在他手机里装了个定位软件。
赵恕都懒得问吴且从哪里知道这种软件,这个长着一张老实巴交脸的Beta野路子多了去了,摊开来能每天给他一个惊喜,连续一个月不重样。
难怪维赛双生子那种疯子都愿意追着他屁股后头当狗。
赵恕当着吴且的面给他展示软件一直开着就没关过,吴且点点头,让他顺便给他带包烟,报出来的牌子赵恕听着蛮耳熟,当着吴且的面搜了搜,哦,是他哥常抽的那种。
这时候连心痛都懒得心痛了,他伸手掰过黑发Beta的脸:“篮球手不能抽烟。”
他试图用篮球打败赵归璞。
吴且仰着脸望着他:“我要还能打球也不会遇见你们这群神经病。”
哦,差点忘记,篮球也是“前任”了。
赵恕骂骂咧咧“维赛双生子还不够神经吗”,转身出门——
原本真没准备出门的,他下楼时候外套都没带,但是现在不去也得去了。
所以走的时候顺走了吴且的外套,一件oversize的拼色棉服,做成的棒球服款式,胸口橘色主色调,袖子是明蓝色的,很扎眼,还蛮好看。
赵恕披上发现自己被黑发年轻人喜欢用的那款洗发露的味道围绕……谁说Alpha就不需要信息素安抚了呢?
反正在这一瞬间,赵恕就没准备把外套还给他了,最多味道散了借回他穿两天续一续味。
……
赵恕离开后的半个小时,吴且喝完了面前的这杯酒,台上理英已经唱完了三支歌。
赵恕还没有回来。
看了看时间,吴且有些不耐烦的打开了手机软件看了眼定位,发现赵恕的定位一直停留在酒吧后面的巷子里没动弹过……
这个软件的定位很精准,就算是把它放在一只猫的身上,那定位也会好歹在街区的垃圾桶之间游走,而不是一动不动。
赵恕要么是站在酒吧后巷站着吹冷风吹得入迷,要么就是他的手机落在某处了。
吴且不认为赵恕会做出为了摆脱监视把手机扔了这么蠢的事,他站起来,手在沙发靠背上一摸摸了个空,才想起赵恕走时拿走了他的衣服。
后知后觉这小崽子原本下楼来的意图,吴且抿了抿唇。
就这么穿着一件卫衣推开了「喜神」的正门,一出门就看见酒吧街的几家店门口都站着人,他们纷纷一脸惶恐对着「喜神」这边窃窃私语着什么。
这时候吴且心中就有一些不妙的想法,一转头,又看到街口停了几辆破旧的面包车,车牌遮住了的,旁边还有几辆小排量的便宜摩托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