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服劣犬的男人(191)

2025-09-14 评论

  十分钟后。

  【吴且:人呢?手断了还是手机没电了?】

  【ZHAO:这脏。】

  【吴且:你管那么多呢?】

  【吴且:还是你不想让我去?】

  又一分钟。

  【ZHAO:身体没事了?】

  【吴且:有事。】

  【吴且:所以你最好不要再气我。】

  【吴且:说不定一个动怒脑淤血就死这了。】

  【吴且:定位。】

  【ZHAO:「澄心码头-307集装箱区」】

  【吴且:你在集装箱区搞什么?】

  【ZHAO:工作。】

  ……

  澄心码头,307集装箱区。

  海平面太阳即将坠落。

  货轮汽笛声不绝于耳,一艘排水量为6800吨的NACKS 700停靠于泊位,甲板上,三至五米不等的集装箱错落堆放。

  红色的、橙色的、绿色的、蓝色的,各色庞然储物空间沉溺于太阳最后的一丝余晖中,巨大的支线集装箱船在这一刻如同浓缩的童话彩色小镇,集装箱是五颜六色的房子,里面住着小人。

  蓝色的集装箱有了一些年头,代表着编号的油漆斑驳脱落,集装箱上,身着白色背心的高大男人正坐在边缘。

  一条腿自然从集装箱边垂落,另一条腿放松的曲起,赵归璞发完信息,手指压在屏幕上往上拉扯了下,自己回顾了一遍聊天记录,感觉自己的表现不算好。

  垂落的那条腿不安的晃了晃。

  “——老赵,好了没啊,最后几个箱子,挂完下班咯?”

  身后传来吆喝的声音,男人回过头,只见作为搭档的安叔头戴安全帽,半张脸从隔壁集装箱边缘探出来。

  应了一声,“咔嚓”一声锁屏,赵归璞将手机揣回兜里,抬起手,擦了把下巴,搓掉一点干掉汗液结晶的盐粒。

  从口袋里掏出防滑手套戴好,在不远处安叔的惊呼中,男人一只手捉着集装箱的边缘,翻身灵活一跃而下——

  结实的肱二头肌在一瞬间爆发力中青筋凸起,下一秒男人于集装箱密集狭窄的缝隙空间中稳稳落地,如大型猫科动物落地,工字背心下蝴蝶谷凸起一瞬,而后放松。

  “年轻真好啊。”

  安叔从另一个集装箱后绕出来。

  此时,在确认搭档就位后,男人迅速攀爬上独角的一个尚未固定的箱体,将特制的扭锁插到集装箱底部之前安装好的角件,旋转手柄,卡紧——

  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个集装箱的挂锁就完美完成。

  赵归璞直起身:“安叔,还有几个没装?”

  “好像还有五个……怎么,突然有事急着走啊?”从脚下集装箱阴影缝隙中传来中年人的声音。

  “刚才喊你快点你拖拖拉拉,现在晓得急!”

  赵归璞抬手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低头笑了笑。

  “一会有人找我。”

  “怎么,约会啊?”

  安叔笑嘻嘻的问。

  年近五十岁的Beta是赵归璞今天的工作搭档,身为集装箱扭锁操作工,他们是码头最辛苦的基层工作岗位之一。

  身为锁工,他们两两一组,每天的工作内容就是将集装箱放置到船舶、火车或卡车底盘上后,手动安装扭锁,确保其在运输途中不会移位。

  重复挂锁、解锁的机械活动,徒手攀爬、穿梭于集装箱之间,内容枯燥又危险,工作强度高且辛苦——

  锁工几乎是码头上包工最日常招聘的工种。

  三日前,一名包工招来锁工老赵。

  没有什么江城船王赵归璞,只有沉默寡言的锁工老赵,他吃苦耐劳,做事麻利,从来不废话只是埋头苦干,很快就以临时工的身份,获得了工友们的认可。

  午饭休息时间,身为这几日老赵的搭档,安叔问过老赵从哪里来。

  老赵说自己就是江城的人。

  安叔说那怎么不做合同工,还有工头提供三险可缴,听说澄心码头在被赵氏收购,很快就会迎来大地震,听别人说,工作情势一切向好。

  当他说完这话,老赵笑了笑,垂下眼皮讲:“我啊,还没想好何去何从。”

  锁工老赵从身份到履历到工作目的什么都是假的,来到澄心码头做苦力基层的活儿三天,他就说过这一句真话。

  ……

  身为江城人民心中的传奇,十六岁接手家业力挽狂澜的商业之神,Omega眼中的钻石王老五,赵归璞其人,其实并不是没有一点私人怪癖。

  是有的。

  十六岁被管家仓伯和律师从学校的课堂上叫到走廊时,他以为赵秋实死了。

  结果车开出校园,一路开上大路,被迫在暴晒的烈阳天站在澄心码头确认自己家的船舶清单,听律师讲一些听不懂的债务情况……

  那一天,赵归璞记忆深刻。

  本应该在教室里吹着空调做竞赛题的他,被烈日晒得几乎晕倒。

  酷暑中,他咬着牙登船,用双手一寸寸的确认船舶状态,面对面与以为他什么都不懂就想着糊弄他的船员周旋。

  那时候的他心烦气躁,觉得人生到此为止,实在是没有什么盼头,也看不到什么盼头。

  然而心中的不适应,绝望与对父亲的愤怒,却在站在码头,听到远方传来的一声轮船汽笛声时,突然烟消云散。

  码头上,基础工种来来去忙碌着,如蚁巢中的工蚁。

  来来去去的码头工穿着简单的白色背心,或者干脆赤裸上身,扛着重物或者在集装箱上敏捷的爬上爬下……

  他们每日重复着简单又机械的体力活,生活没有大起大落,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奔头——

  但他们好好的活着。

  遇见开心的事,或者是讲了个笑话,也可以笑出声。

  赵归璞突然觉得有一种心脏尘埃落定的安心。

  赵归璞学着掌舵开船,在四大洋风浪中颠簸;

  他学着下海修船,记忆中是有一次船只在航行到一半时出了问题,他直接坐飞机到距离最近的码头乘坐船只登船,亲自跟着师傅们在浮冰黑海里乘坐木舟修理;

  他学习外语,研究航海图,地理与气候,还要学着与商海吃人的精英们周旋……

  但如一叶扁舟,他找到了自己的安息地。

  每当烦躁或者对某件事举棋不定、认为自己即将失去运筹帷幄甚至是人生肉眼可见失控时,码头上或者甲板上,就会多一个船工老赵。

  ——码头是赵归璞的安息地。

  正如今日。

  迅速的做完剩下的五个集装箱挂锁,今日的工作就算是全部完成,安叔问老赵,要找他的人什么时候到。

  赵归璞又抬起手摸了摸口袋,诚实的说:“不知道,也可能不来。”

  男人并不知道自己看上去其实有一点患得患失。

  至少在安叔的解读下,他是这样的没错。

  所以安叔同情地拍拍Alpha结实得过分的手臂,讲请他吃晚餐喝酒。

  ……

  也不是元庄中随便就得五位数的洋酒,只是街边便利店里买来的高粱白,配着几个老板娘送的塑料杯,在码头入夜后亮起的随意一盏灯下支张小桌,就是一顿晚餐。

  安叔在街边搞来一些卤味酌酒,同老赵闲聊。

  他看出今日老赵心不在焉——

  本来就话少的人,现在简直算是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问什么都嗯嗯啊啊,频繁抬眼看向本区域唯一入口方向。

  直到在他频繁瞭望的方向,路灯下,出现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身影。

  深蓝色的运动卫衣卫裤,外面套了件黑色羽绒服,黑发Beta走过来的时候,头顶一戳柔软的黑发伴随着他的步伐活泼地跳跃。

  他走到破烂餐桌边,迅速扫了眼餐桌上的简易食物,又把视线定格在冬夜海边,只穿了一件工字背心外加一件看上去完全不保暖的外套的男人身上……

  他徒劳的张了张嘴,又闭上。

  赵归璞看他的额发被吹的翻飞,率先问他:“冷不冷?”

  声音依旧冷淡。

  安叔扭着脖子,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黑发Be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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