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擒:“……”
众小执法者围观之下,男人保持着坐姿,只是张开腿,伸出手,拦着黑发年轻人的腰,将其揽至自己面前。
男人叹息着将脸贴在黑发Beta的小腹上,像是一条笨拙的大型犬正在和主人进行(*重点)旁若无人(*重点)的贴贴。
吴且像是完全习惯了他这样,抬起手轻轻蹭了蹭男人的后颈那处剃的很短也很硬的短发——
指尖以一种“特殊性别下道德秩序与生理”课程完全没认真听过哪怕一个字的感人无畏,轻拂过Alpha后颈的腺体。
赵归璞一动不动。
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命门这会儿就被人蹭着玩。
两人交换了一个安静的拥抱,很像劫后余生的小情侣,尽管这一整晚除了主动加害者0人受伤,连破皮都不太有。
终于在三十秒后,可能终于意识到周围实在太安静了,吴且抬头环视周围一圈,接收到无数炯炯有神的注视,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神情——
黑发Beta转过头,温和的微笑着,对裴sir说:“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裴sir表情很淡,抬了抬眉,问:“你指哪件?”
“……”
吴且露出了哑口无言的表情,赵归璞把脸从他怀中拿起,捏着他的下巴轻轻摇了摇,嗤笑着嘲道:“你看你是不是多余?”
吴且拍掉了男人的手。
“啪”的一声,很响。
男人在痛感上的反应和他腺体被人触碰时的反应一致,那就是没有反应。
裴擒还有最后几个问题。
他问赵归璞:“你在新闻上大言不惭讲提议你去骗日本人为你一百多个亿融资做担保的聪明绝顶恋人……”
赵归璞指着吴且:“他啊。”
裴擒:“码头筋肉工?”
赵归璞手指调转方向向自己:“我啊。”
回答的坦坦荡荡。
在众人完全震惊的目光中,高大的Alpha站了起来,皇帝一样跟裴擒摆摆手示意“走了”,拦着黑发年轻人的腰往外走——
快到门口的时候,被揽着腰的人抬手把自己腰间那条胳膊推了下去。
三秒后。
胳膊又坚定不移地抬起来,放回了其腰间原本占据的位置。
裴擒很刻薄的想,原来吴家的小少爷和赵归璞两人共用一个羞耻心。
那真的很般配了。
……
但在走出执法局之前,隔着单向玻璃门看到外面等着一卡车翘首以盼的记者,赵归璞还是放开了吴且。
吴且转过头瞥了赵归璞一眼。
原本男人已经伸手将门拉开了一条缝,被他看这么一眼,就又伸手让门弹了回去,他顺势扯过身边的人,凑过来在他唇上吻了下。
“要名正言顺。”
他很正经的骂人,“免得都像裴擒一样,狗叫得很难听。”
吴且并不知道自己在做笔录的时候,赵归璞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只是眨眨眼“哦”了声抬起手摸摸男人紧绷的下颚。
然后两人稍微分开。
各自整理了下身上的衣物,保持良好形象,一前一后的走出了警局。
外面真的好多人。
澄心港没看到的跨年烟花在这里看到了,大晚上的记者手中的闪光灯噼里啪啦,吴且没见过这种直奔着自己来的大场面,下意识眯起眼,肩膀缩了缩——
然而在他来得及抬手前,旁边已经伸过来一只大手,掰过他的脸躲过记者的正面镜头,赵归璞不着痕迹的挡在他的面前。
“赵先生,请问今晚发生了什么事?”
“赵先生,请问你有没有受伤?”
“在你身边的是槟城吴文雄家独子吗,听闻吴家同赵家在夏天时有了确实联姻关系……”
“传闻今晚国道追逐与碰撞是下城区孙弥海的胞弟所为,吴先生过去与孙家是否也有过节,还是此次单纯被殃及——”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
只是当以四叔为首的保镖一拥而上,记者们才老老实实放下了带着闪光功能的设备。
吴且得以成功重新睁开眼,便看见此时执法局台阶下,除了拥挤的记者,还停着很多辆各种品牌的豪车……
他家的迈巴赫也在其中。
吴文雄和李君碧站在车前,这么冷的天也没进车里等,这会儿与儿子互换一个眼神,大家都满脸严肃。
除此之外还有篮球队的大多数人不知道怎么得了消息,从元庄的酒会离开赶到这边,人群中有纯纯在担心的各位昔日同事,人群中还混杂着面色晦暗不明的裴顷宇,还有完全面无表情的赵恕。
就像是一袋不断在灌入自来水的塑料袋,它再能装总有要被撑破的一天。
吴且觉得今日就是那摇摇欲坠的塑料袋,水龙头开大开小已经不再重要,所有朦胧遮掩的东西几乎都被撑到了极限——
接下来每一滴水,都有可能成为爆破塑料袋的最后功臣。
吴且并不知道之前在元庄门口、雨幕中傻乎乎的弟弟问信任的哥哥是否看到自己的未婚夫,然后被蒙蔽欺骗、耍得团团转的事……
赵恕的目光太冷。
冷的像是一把刺刀扎在他的脸上。
完全茫然的黑发年轻人下意识转头去看赵归璞,觉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然而此时四叔他们好不容易在急拥挤的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
赵归璞的手以并不僭越的姿态轻轻拍了拍吴且的背。
“一个字也不要理。”
赵归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往前走。”
在江城人们眼中似乎永远高高在上、宛若永远不可能亲近的神官的男人,在今夜尽职尽责的扮演了类似贴身保镖的角色——
他没着急上车,年长成熟的Alpha微微弯着腰,将黑发Beta拢在自己的看护范围内,将他一路带到那辆迈巴赫面前。
中间难免有推挤。
到了车前,赵归璞抬眼与吴文雄对视一瞬,随后垂眼,伸手替吴且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噼里啪啦”的相机快门声因为他的这个动作困惑的停顿了三秒,还在问着今晚是不是豪门派系斗争的记者们,敏锐的觉得眼前这一幕——
好像有新闻。
又好似他们太敏感肌。
于是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赵归璞一只手撑着门框上方,以一个相当顺手的姿势引导黑发Beta坐入车内。
刚坐到位置上,黑发Beta侧身仰望而来,男人撑在车上的手挪走了,伸到车里,非常自然的替车内的人将刚才在推搡中有些挤歪的衣领随意翻了翻。
“明天见。”
赵归璞的嗓音低沉磁性,现场安静了一瞬,以至于他这一声只给一个人的道别显得异常清晰。
……哪里不对?
举着相机和话筒的记者与一脸担忧的亲朋好友们皆是面面相觑——
好像真的哪里不太对啊?!
……
吴且在李君碧一路上絮絮叨叨的指责中回到家,再在李君碧宛如背后灵的念叨“怎么这么不省心”“读书时候就不省心”“换一个城市你就乖了半年现在给我山洪暴发式不省心”中回到家,爬上床微信还在往外弹“你出了事让妈妈怎么办”之类的经典台词……
吴且回了几个“嗯”“哦”“好的”“对不起”之后,只觉得困得不行,一晚上的鸡飞狗跳让他根本没办法思考接下来发生的事,翻了个身就昏睡过去。
第二天是被李君碧的尖叫声吓醒。
他从床上弹起来,眼睛都没睁开,房门已经被撞开,夹着厚厚一沓(今日格外的厚)的今日《江城晚报》的李君碧女士冲了进来,大喊:“吴且!看看你干的好事?!你怎么敢?!”
昨晚,那双眼含泪温情的说着“你出了事让妈妈怎么办”的人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吴且被铺天盖地的报纸糊了一脸,纸媒特有的印刷油墨味和咖啡味一样尤其提神,他被迫清醒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