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摇滚与上学live(4)

2025-09-14 评论

  刘鹏把烧饼递给他,顺带很热心地拍拍他肩膀。这时赵圆弹完了,刘鹏说:“我能不能摸摸你的琴?”

  傅莲时才咬下一块烧饼,闻言睁大双眼,点了点头。

  刘鹏接过贝斯,拿在手里,装模作样弹了几下,夸道:“傅莲时,你的琴真好。”傅莲时挺高兴,又点点头。

  趁他不注意,刘鹏捏着琴头卷弦器,每个胡乱转了几下。有的往前转,有的往后转。

  傅莲时吃完烧饼,手上不免沾了油。他找地方洗手,赵圆比划道:“你转上面那个,对,多转几下。”

  刘鹏做嘴型道:“转过了!”

  赵圆说:“别的弦可以靠四弦调出来的。”刘鹏于是多扭了两圈。

  整把琴音准已全调乱了。赵圆朝老板挥挥拳头,老板哼了一声,翻身枕在扶手上,把杂志举起来看,果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等傅莲时洗手回来,刘鹏把琴还回去:“到你了。”没敢看他表情,自己去捣鼓磁带。

  在没有标准音对照的情况下,乐感很好、又熟悉乐器的人或许能把弦调个大概。单独弹弹贝斯部分,大差不差是那个旋律。

  但他们要跟着原曲弹琴,只要音准稍偏毫厘,听在耳朵里就会像跑调一样刺耳。

  傅莲时接过自己的琴,拨了几个空弦音,立刻发现不对劲。他看看赵圆,又看看刘鹏,问道:“怎么回事?”

  没有人回答。店里只有倒带的“沙沙”声,老板看小说,不耐烦翻页的声音。

  傅莲时放下拨弦的手,看向老板。还没开口,老板说:“没有。”

  “我还没问呢。”傅莲时无奈道。

  “你两个同学交待的,”老板似笑非笑道,“我店里没有音叉,没有口琴,没有校音管。墙上没有笛子,二楼更没有钢琴。”

  赵圆怒道:“你!”老板耸耸肩。

  傅莲时说:“算了,不需要。”坐回凳子上,每弦弹了一声,在卷弦器上扭几下。

  “你现在认输也行。”赵圆盯着他说。

  傅莲时不响。磁带调好,《恋曲1990》的前奏又响起来。

  只弹了一句,赵圆脸色骤变。有耳朵的人都听得出来,傅莲时已经把琴完全调好了,和原曲音高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刘鹏蹲在录音机前面,仍不敢看傅莲时,喃喃问:“赵圆,这怎么回事?”

  赵圆哑着嗓子道:“我他妈还想问你呢,你是不是四弦没扭过,让他调回来了?”

  “四弦被你们扭过。”

  说完这句,傅莲时继续弹他的根音。两人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都不敢作声。

  其实傅莲时是有点自顾不暇。这把琴是妈妈买给他,作为再次搬家的补偿,到手堪堪两个月而已。他平时还要上学,练习再勤奋,水平到底不高。

  弹了一半,他看向赵圆,冷冰冰地说道:“我没有买校音器,平时就是这么调的。想要害我,你们可以换个办法。”

  “我看胜负已分,不用比了吧。”琴行老板插嘴说。

  “怎、怎么胜负已分,”刘鹏嘴硬道,“赵圆弹得不比他差。”

  老板没搭理他,问傅莲时:“会不会弹别的?”

  杂志拿开,老板原来二十多岁,墨发齐肩,丹凤眼,靠在沙发上,就像海报里的影星。

  录音机唱到“永远无怨的是我的双眼”。和着这句歌词,傅莲时心里突然一空,一时忘记要往下弹,甚至把赵圆和刘鹏都忘掉了。

  见他发愣,老板垂下眼帘,说:“就练了这一首?”

  “还会别的!”傅莲时赶紧说。从凳子上跳下来,关掉录音机。

  赵圆问:“你要弹什么?”

  除去排练过的《恋曲1990》,傅莲时统共只会半首歌,准确说来是一段贝斯solo。刘鹏说:“有点耳熟。”

  赵圆叫道:“是卫真的《顺流而下》。”

  《顺流而下》是卫真乐队流传最广的一首歌,也是傅莲时非要学贝斯的原因。

  即使不听摇滚,也难免从收音机电台、从大街小巷的音响之中听到《顺流而下》。音乐杂志说,他们就是下一个崔健,马上要从地下走到地上,签约滚石唱片。

  但就在两年之前,他们最后办了一场演出,就此销声匿迹。这场演出甚至有粉丝录像,刻成盗版录像带和光盘。

  录像里,卫真朝台下鞠了一躬,说:“因为一些缘故,我们乐队今天正式解散。刚刚是最后一首歌,已经唱完了。”

  台下观众脏话连篇,有人喊道:“还没唱《顺流而下》!”

  卫真朝后面看了一眼,做个手势。镲的声音响起来,观众合唱的声音像潮水一样,把卫真的声音都给盖了过去。

  到中间间奏部分,卫真泪如雨下,说:“谢谢我的好朋友们。鼓手……吉他……贝斯……”

  每介绍一个人,观众彩声如雷。

  最后一段副歌唱完,气氛推向最高潮,卫真吼得缺氧,倒在地上站不起来,所有乐器铆足了劲合鸣,吉他的噪音,啸叫,鼓的声浪,涨潮一样,把整个世界淹没。台下观众全都疯了,黑色手臂像白桦林,录像在拼了命发抖,什么都看不清。

  虚焦背景里,贝斯手弹了一段即兴solo。白衬衣,黑西装,黑白分明,丝毫不乱。就连贝斯也是白琴黑护板。群魔乱舞的世界之中,贝斯声是灯塔、破晓,是最后的秩序。

  傅莲时练的就是这一小段。没有找到记谱,是他自己扒出来的。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表演,有点激动过头,弹完了还觉得手软。

  赵圆和刘鹏都不发言,琴行老板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傅莲时默然片刻,从兴奋中回过劲来,自嘲地笑了一声,关掉音箱说:“算了,就算我赢,也就是不用把琴借给你们而已。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把连接线一把拔掉,合上琴盒,准备要走。老板慢悠悠说:“你弹得挺好的,也有天赋。我有个朋友,准备组个新乐队,刚好差贝托,你要不要来试试?”

  傅莲时脚步一顿,老板说:“这个朋友就是卫真。”

  赵圆道:“你他妈连贝斯都念不对,怎么可能认识卫真,假的吧!”

  “真的啊,”老板说,“我这本书还是他借我的。”

  他把那本小说月报捡回来,翻到扉页。上面有个很叫人眼熟的圆珠笔签名,卫真购于1992.10。

  赵圆尖叫一声,老板一根手指搭上傅莲时的琴盒,说道:“下周六带你的贝托来,就当面试了。”

 

 

第3章 飞蛾

  星期三下午放学,傅莲时出现在小青蛙琴行门口。等老板应付完买钢笔的小学生,他才招呼道:“曲老板,您好。”

  老板应了一声,傅莲时雀跃地瞥向柜台,解释说:“我从这儿看的。”

  柜台角落放了个蒙尘的名片盒,每一张卡片写着:“曲君”。

  曲君把那盒名片抓起来,塞到更角落的地方:“不是让您周六来么?”

  “不是来考试,”傅莲时拎着两只漂亮的大雪梨,“今天来谢谢曲老板,上次替我解围了。”

  “谢我做什么,”曲君收回目光,“是您弹得好。”

  “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傅莲时道,“骗骗赵圆他们可以,肯定够不上卫真的乐队。曲老板给我说话,就是在帮我忙。”

  他低着头说话,偶尔偷偷抬起眼睛,打量曲君的表情。

  曲君无奈道:“你还挺早熟的。随手调对弦,绝对是天才,可不是骗骗赵圆的事儿啊。”

  傅莲时笑笑,曲君说:“不过你讲得对,你的水平还够不上卫真。”

  这话不怎么好听,尤其讲给一个高中生,他多半要难过的。傅莲时却猛地抬起头,惊喜道:“您真的认识卫真!”

  “好嘛,”曲君不咸不淡说,“敢情您也不信我。”

  “不是不信,”傅莲时知道他没生气,“曲老板讲话,我分不清哪句是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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