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摇滚与上学live(88)

2025-09-14 评论

  女人说:“不知道。”就要关门。曲君好容易抓住救命稻草,忙抓着防盗门栏杆说:“等等!他们回没回来过?”

  女人又说:“不知道。”曲君不死心,掏了二十块钱,递进门里问:“什么时候走的,你记不记得?”

  那女人见他大方,转了转眼珠,好像在回忆。曲君摸着琴盒温暖的皮面,跟着盘算,傅莲时再生他的气,看在这把琴的面子上也该消气了。

  女人想了半天,突然津津有味道:“我想起来啦!”

  曲君忙问:“怎么回事?”那女人说:“有天晚上吵可凶,第二天又吵了会儿。”

  “为什么吵?”曲君问,“因为学习?”

  女人笑道:“唉呀,你也知道。吓死人了,往楼下扔东西,我还劝了两句。”

  曲君走回傅莲时家门口,又拍拍门,叫道:“傅莲时!”

  对门女人说:“你别喊啦。”

  他其实没抱希望,只是听女人如此笃定,心里更不舒服,非要再敲一敲。曲君又说:“傅莲时,快开门,给你带了个小玩意儿。”

  那女人为难说:“我每周洗一次头,今天要洗了,那天也洗头,刚好上周的事情。”

  曲君转回来:“什么意思?”对门女人说:“一星期没见了,估计搬走了。”

  曲君叹气道:“学习而已,没必要吵得搬走吧。”

  对门女人顺着话说:“我也觉得。”曲君默默站了一会,她说:“没别的事儿,我走了?”曲君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对门女人回家了,他靠在傅莲时门口,又站了一刻钟。这把琴一二十斤,不一会他手酸了,又不舍得把琴盒放在脏兮兮的楼道里,只好提着琴下楼。

  楼底种了几株玉兰。种在居民区,湿润温暖,有的花半开了。

  这是早熟的树,和别人比,它是百花之中数一数二早开的;和自己比,它的花早于遮风避雨的叶子长出来。曲君心情颓丧,看见满树的花也不开心,反而想:“凭什么我给你让路?”故意直直地从树底走过去,和树干擦肩而过。

  他脚底踩到个硬邦邦的小东西,捡起来一看,又硬又光滑,金属做的,是贝斯身上的零件。

  曲君想起女人说:吵架往楼下扔东西。他马上知道扔的是什么了。那是傅莲时最爱护的琴呀……他蹲下摸了摸,琴身易坏的部分,像调音量的圆钮,琴头扁的弦钮,小银果子、银叶子一样零星散在树下。

  以傅莲时念旧的程度,就算琴坏了,恐怕也会把零件收起来纪念。

  这些零碎没人收拾,或许傅莲时真的搬走了。其实还有更多证据,比如阳台一件衣服也没有晾,楼底下统一信箱,报纸没有人取。

  瞒了这么些天退学的秘密,为何偏偏在这天被父母发现了呢?

  走来的时候,他满心以为能把傅莲时哄好。现在别提哄了,连傅莲时在哪都不清楚,更没法向卫真交差。

  曲君一拳打在棉花上,甚至不敢回琴行。随身带的贝斯毫无用武之地,他好像突然想起琴是牢靠的,琴盒更是坚固的,干脆把盒子横放下来,当一张板凳坐着。

  傅莲时临别对他说,改天见。这改天改到何年何月去了呢?没有座机号码,没有收信地址,他连傅莲时在不在北京、或者去了哪座城市都不知道。

  命运这一团乱麻,每根线看不见头尾,总是悄然地流转又消失。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傅莲时,知道遇见了一个天才,但不知道遇见了一个知音,更不知道他会陷进迷乱的情网。

  眼看居民楼的灯一盏盏熄灭了,曲君想起一件事,跳起来跑到楼上,猛敲对门女人的房门。那女人耐着性子问:“还有什么事?”

  曲君指指傅莲时家:“他有没有给我留话?”

  那女人说:“没有没有,我怎么知道。”曲君说:“您仔细想想呢?”那女人斩钉截铁说道:“没有就是没有。”

  曲君厚着脸皮问:“您那天不是劝架么,他说什么了?”

  “真没有,”对门女人朝外一伸手,又说,“他就这么推我一把,跑到楼下了。半句话都没说。”

  找不见傅莲时,东风乐队不说比赛,日常排练都停下了。有些酒吧请他们演出,也都只好推掉。

  一两天还好,时间一久,卫真总暗示要找个顶班的贝斯手。曲君不乐意别人替班,每次都装听不见。

  又拖了一周,卫真实在忍无可忍了:“你不帮我找,我自己去艺术村问了。”

  曲君假装看杂志,说:“问了你也找不着,你压根看不起别人。”

  “又不是要换人,”卫真说,“顶班而已,来谁我都要。”

  曲君知道他说气话,看着纸页不响。卫真怒道:“听见没有?就算来余波我也要。余波都比随便失踪的贝斯手好。”

  曲君道:“那你找余波吧。”

  卫真怒急,冷笑道:“知不知道我们要比赛!人都凑不齐。还说要打赢龙天,拿冠军,现在一场都上不了。”

  曲君不响,卫真过来踢他椅子腿,又说:“皇帝不急太监急,搞笑!”

  曲君说:“再等等。”卫真说:“再等多少天?等到明年够不够?”

  曲君自己也拿不定主意。半月时光一晃而过,傅莲时音讯全无,连一封信都没有寄来。他也不知傅莲时如今是什么态度,究竟还愿不愿意见自己。

  卫真把他杂志抽走,大声道:“你说啊!”曲君两手盖着脸,说:“我不知道。”

  高云劝架道:“海选应该不严格。他要真不回来,咱们临时找人弹根音。”

  “那也得有人,”卫真说,“什么时候找,比赛前一天?前一夜?”

  高云不说话了,曲君把杂志抢回来,盖在脸上。卫真恨铁不成钢说:“曲君,你最近怎么这么消极?”

  曲君说:“我没有。”卫真道:“发生什么事了?”曲君还是说:“我没有。”

  “好,”卫真说,“你们喜欢看我着急,是吧。”

  众人不答,卫真扯了一张白纸说:“我现在就给报纸写信,马上登广告。”说罢趴在桌上奋笔疾书。

  写完了,卫真给信封口,贴上邮票,招呼说:“贺雪朝,丢进邮筒里面!”

  贺雪朝推脱说:“邮筒太远了。”卫真拖长声音说:“高云?”

  话音未落,琴行里忽然响起“叮铃铃”的铃声,电话响了。大家都给吓了一跳。这电话装上许多年,但琴行又不订餐,又不送货,装了也没有人打。高云说:“我不知道还有电话呢。”

  曲君把座机拖出来,拍拍灰说:“打错了吧?”想想还是接了起来。听筒传出发抖的声音,小心翼翼说:“喂?是不是‘小青蛙’琴行?”

  曲君一愣,没出声,那声音又说:“曲君哥?你能不能不要挂电话。”

 

 

第70章 披星戴月

  傅莲时在小饭馆待足了半个月,也有半个月没造访琴行。这半个月中,大伯绝口不提发工资的事情。

  他吃用都在大伯家里,不至于挨饿受冻。但要是拿不到工钱,买不起火车票,他也回不去北京。

  眼看过了十五、过了月底,别家工人都发钱了,唯独傅莲时一分没拿到。他实在忍不住,睡前问堂哥:“你爹有没有说过,一个月给我发多少工钱?”

  堂哥说:“知不道。”傅莲时脸皮薄,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只好央堂哥说:“行行好,你明天帮我问问?”

  “少爷缺钱啊,”堂哥嗤了一声,“吃我家住我家,嫌我们伺候不周了?”

  总不能明说,他拿到工钱当天就要回北京了。傅莲时赔笑道:“没有。”堂哥道:“要问你自个儿问。”

  第二天,傅莲时切菜时问了一句。兴许厨房太吵,大伯没听见,也就没有回音。他拉不下脸追着问,心想,再过两天,到月初五号,如果还是不给他发工钱,他怎么着也得问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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