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lliam在背后痴痴地望着他的身影,突然古怪地笑了一下:“噢,对了,Liang,你怎么不去报警抓我呢?”
“是不是因为没证据?”
“……”
梁以遥没有回头,他笑得很得意,但是一点也不威风:“你慢慢找吧,最好在我签证到期之前找到证据。”
“不然,我就蹲在你小区楼下不走了——”
第11章 真正想问的事
三个人站在小区门口的时候,周围就陆陆续续地聚了一小拨爱看热闹的群众。
蒋成心被梁以遥拉走的时候,还看见一个大妈露出看八卦的表情,于是压力山大地低下了头。
“对不起,成心,让你看笑话了。”
发动汽车时,一路上默默无言的梁以遥才开了口,语气无奈:“他以前……不是那么偏激的人。”
“我以为他看见我身边有人,就不会再继续错误地纠缠下去,或许是我低估了他的执着。”
蒋成心握了握拳头,猛地转过头:“学长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错的又不是你,给别人造成困扰的人也不是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最该道歉的跟踪狂还在那耀武扬威呢,你这个受害者凭什么替他给别人道歉啊!呃、呃……我是说……”
感受到梁以遥微微怔然的目光,蒋成心的脸又没出息地涨红了,舌头打结道:
“我是说……他、他以爱的借口威胁别人……侵犯人家的隐私权,才是最应该下跪道歉的人——”
“呃,学长…你笑什么……”
梁以遥抿了抿唇,眼睛弯下来:“没什么。”
“不过我确实要对你说声对不起,今天晚上浪费你时间了。”
这句话是真诚的,只不过蒋成心没听出来和前面那句“对不起”有什么区别。
“没事儿,反正我每天回家除了打游戏就是看解说,也没什么时间可浪费的。”
话一说完,蒋成心觉得有点不对,这话怎么总让人觉得自己是个不学无术的混子呢,于是又画蛇添足地补了一句,极力挽留自己的形象:“那个……我有时候还是会看专业书和历史书的,最近在备考CFA来着——”
“你喜欢打游戏吗?”
“我吗?”蒋成心有些受宠若惊:“我还好,手游和端游都打,现在玩switch多一点。”
梁以遥注视着前方:“那以前呢?你高中的时候喜欢玩什么游戏?”
“我高中的时候……”
蒋成心的心跳好似突然漏停一拍,眼前闪过音乐教室的黄昏,以及那被黄昏浸染成琥珀色的窗帘。
“我高中的时候最喜欢玩怪物猎人,当时switch还没出,我就拿个psp背着老师天天偷玩。”
梁以遥笑了:“噢?都藏哪了,这都没被教导主任揪出来?”
“没藏呢。”蒋成心小声嘀咕:“……躲音乐教室里玩了,也没人发现我。”
说话时,他偷偷地瞄了一眼梁以遥,见那人反应如常,不由心底又是一阵空落。
“音乐教室,确实是个独处的好去处。”
梁以遥顺着他的话回忆道:“我高中有时候学习压力太大,也经常到音乐教室那栋楼里待着。”
“你有学习压力???”
蒋成心确实震惊了,因为在他的印象中,梁以遥这种人天生脑子就比别人好使,根本就不存在学习压力这种困扰。
他初中在实验中学的时候,就听说隔壁一中附属中学有位颜值与实力并存的“考神”学长,每次月考都稳坐学校前三的宝座,长得据说还是天人之姿,只不过他那时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甚至觉得所谓“天人之姿”其实是女生们夸大捏造的。
直到后来,他第一次看见那张天妒人怨的脸,即使那人还没告诉他自己是谁,他便可以半羡慕半含恨地笃定:这个人绝对是梁以遥。
在老师们眼里,梁以遥也是成绩一直稳定在年段前十的好学生。
蒋成心实在不能想象成绩和心态这么稳定的人,还会产生学习压力。
“你以为我是神吗?”
梁以遥好笑地瞥了他一眼:“我高中不是参加物理竞赛吗,成绩偶尔也是看运气,其实实力比我好的人多了去了。”
“有次去冯都参加集训,被那里的学生虐了三四十分,回来的时候心态都不好了。”
“所以我经常和我学生说,这个世界上天才是凤毛麟角,能拥有一些天赋就已经足够幸运了。”
蒋成心默默想:可是在我心里,你已经是无限接近神的存在了。
他高三那年刷过上一届的高考真题,在时间充裕压力不大的情况下,还是少了梁以遥当年高考分数的五十分。
记得当时本地电视台专门有人来做采访,问那人为什么已经保送了还要参加高考。
那年梁以遥对着镜头毫不怯场,语气懒洋洋地,有种不是状元胜似状元的范儿:
“啊,你都知道我保送了,那我考得再差劲应该也没关系啊。”
“还有啊,我的老班让我转告大家,同学们,没有参加过高考的人生是不完整的,坚持就是胜利——”
梁以遥本人不知道,这句老掉牙的“鸡汤”在蒋成心高三最难熬的一段时间里,一度成为了他的某种精神支撑。
“除了排解学习压力以外,好像就那次去了音乐教室吧,之后就再也没去过。”
车不知不觉已经停了,梁以遥特有的气息再一次席卷式地裹住了这个静止的空间,所有密封住的情绪开始安静地发酵。
突然,他偏过头,目光一点点锁住了蒋成心,上半身逐渐倾了过来:
“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蒋成心反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次”说的是哪一次,脸“腾”地一下红了,那种难堪的感觉又来了。
梁以遥的眼神称得上是柔和,但蒋成心本能感觉到了某种危险的信号,不知不觉把身体保护性地抵在了车门那一侧。
与此同时,心中有一种久违的酸涨情绪在不受控制地蔓延,并且像胃酸一样开始腐蚀灼烧他的内脏。
【你和许绍是怎么认识的?】
【你们又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他的嘴唇吻起来的时候……感觉很好吗?】
【他们都说你高中以前没谈过恋爱,那一次……是你的初吻吗?】
……
这么多年,他从未主动回想有关许绍的事,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每一次回想,都是一场自虐式的折磨,除了浪费时间以外别无意义。
现在回过头看,却发现那些记忆早已深入骨髓,就像已经被揉皱的纸,就连漫长的时间也熨不平。
“我……”
蒋成心低着头,有些艰涩地张了张嘴。
有一瞬间,他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因为那种令人讨厌的情绪已经占据了整个心房。
他听见有人用自己的声音颤抖地回答:
“我……没什么想问的。”
真正想问的话说不出口。
居然连开玩笑的语气都说不出口。
梁以遥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久到他以为那人会就这样看他看到海枯石烂。
“是吗?”
属于那人的气息逐渐远去,恢复到了正常的距离,蒋成心感觉紧绷的心渐渐变松了,像松掉的螺丝一样坠入了一片死寂的空茫中。
刚刚外面这么冷,他却觉得全身发烫,现在车里开暖气,他反而觉得手脚冰凉了。
“一会回家记得看一下后面有没有人跟着,我怕会有人对你打击报复。”
“当然了,没有最好。”
梁以遥按了解锁,声音有一种冷静的温和:“如果真有什么情况,记得随时通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