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了?”带着温度的声音仿佛近在咫尺。
蒋成心被阳光照着,感觉身上每一寸毛孔都舒张开来,连鼻尖都晒得有点发红:
“刚刚去楼下吃完午饭,准备午休了。”
文乔端着洗净的健身餐盒从他旁边路过,笑得贼眉鼠眼:“哟!又和‘校花’煲电话粥呢!”
自从蒋成心给梁以遥的备注某一天被她瞄到之后,整个办公室都知道蒋成心和他们高中校花勾搭上了。
蒋成心瞪了她一眼,无声地作了个驱赶的手势。
“……校花?”尾音微微上扬。
蒋成心都能想象到对面好整以暇的表情。
“咳……那什么,学长你听错了……”
他拙劣地引开话题:“对了!我有个朋友,说想认识你一下,你方便我给他你的联系方式吗?”
“朋友?和你关系好吗?”
蒋成心连忙替候长青说好话:“他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小时候挺罩我的,人特别仗义。”
那边没有说话,他又感觉心悬了起来:“那什么,如果实在不方便就算了……”
“确实不方便,我不想加我不认识的人。”
对面的声音慢悠悠:“不过……”
“你求求我,可能就方便了。”
蒋成心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故作心虚地四处看了一下,最后还是捂着手机夹着尾巴偷偷摸摸地来到了楼梯间。
“咳——”
“…求……”
“……求你了。”
他说完之后,尽管火速地把手机与耳朵的距离调整为十万八千里,还是不幸地听见了那一声轻笑,整个人差点要窘得冒烟了。
“那好吧。”
声音无奈又温柔,带着一丝未收起的莞尔。
蒋成心挂完电话之后,整个午休很没出息地没阖上眼。
下午的时候,面对文乔以及其他同事八卦又意味深长的眼神,他只能装作没看见,不耐烦地挥手:
“别看了别看了,一会请你们喝奶茶。”
“噢耶!蒋哥威武!!”
……
*
南安的初雪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晨就这样到来了。
推开窗,屋顶上、地上都是一片纯净的银白,仿佛一夜之间进入了真正的冬天。
蒋成心是南方山城的孩子,大学之前从来没见过雪。
第一次看雪还是大一时的寒假,他们寝室三个人一起去另一个南安土著舍友家里玩,
被舍友家里热情地款待一番后,他们几个又乘着兴打车到了承喜古镇,窝在一家民宿里打牌看雪。
承喜古镇商业化不严重,家家户户都是清一色的白墙青瓦,沿着河在檐上挂一串红映映的灯笼,晚上点起灯的时候,整个镇子便像古时搭起的戏台一般,外头有鹅毛大雪,衬着里头的灯火辉煌。
那红灯笼就这么幽幽地映在飘雪的河面上,不时被一下又一下的摇橹声搅碎,复而又聚成一团,当真是美得令人难忘。
那时候蒋成心还没和程煊闹掰,自认为和他的关系比其他人更要好,又因为程煊是宣京人,所以平时就对他更好奇。
“你是宣京人,怎么不上宣京的大学?”
“我凭什么就非得上宣京的大学啊,不想呗!”
蒋成心“噢”了一声,又问:
“听说今天宣京也下雪了。”
“宣京的雪和南安一样吗?”
程煊很烦地嘟囔:“都是雪能不一样吗,白花花的一片有啥不一样啊。”
但最后还是解释了一下:“我们那的雪很干,不像这里的雪,感觉阴森森的,我骨头都快被冻掉了。”
“你怎么对宣京那么感兴趣?我告诉你啊,别对那地方有什么美好的向往,其实就一破烂地儿,天气不好的时候连雪都是灰的,真想不通为什么这么多人削尖了脑袋要往那地方钻……”
十九岁的蒋成心看着眼前纯白安静的雪,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提起嘴角笑了一下。
他突然想起了一句初高中时候很流行的古早诗。
世人谓我恋长安。
其实只恋长安某。
毕业一年,他其实很少想起梁以遥了。
但是在第一次看见雪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地想起了他,而且很想亲口问一问那人——
第21章 两场聚会
“宣京的雪是不是灰的?”
蒋成心给梁以遥发完这条没头没尾的消息后,莫名有种夙愿以偿的感觉。
他发现自己过完年竟然都要二十九了。
过了一会儿,梁以遥的消息像快递一样抵达他的手机,蒋成心像拆包裹一样期待地点开:
“雪不是灰的,天倒是有点灰。”
“怎么,突然想去宣京了?”
他的心突然有一种很安稳的感觉,甚至有点乐呵呵的:“没有啊,就是随便问问。”
“你今天是不是要和明明哥吃饭啊?”
不知道是不是蒋成心的错觉,候长青“勾搭”上梁以遥之后,好像就对他有点爱理不理了,就连要请梁以遥吃饭的事情都没和他说。
“嗯,反正也没人陪我。”
蒋成心冥思苦想地挠了挠头,发过去:
“我要参加同学聚会嘛。”
对面显示【正在输入中】。
“在哪里,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不知道要聚到几点,可能吃完还要去唱歌台球什么的!你和明明哥好好吃饭吧!”
蒋成心发了几个表情包掩饰自己的慌张。
如果梁以遥和程煊面对面撞上……
蒋成心在脑子里设想了一下,脸上浮起一丝不自然的心虚,他摇了摇自己的脑袋,努力把这惊悚的一幕甩出自己的脑海里。
这两个人还是永远都不要见面比较好。
*
傍晚的时候雪已经停了,温度也跟着降了下来。
蒋成心把手机揣进兜里,站在丽华国际大酒店的门口,又检查了一遍自己身上的西装,再三确保和眼前这栋奢华高级的内透建筑是匹配的,才快步走了进去。
一进包厢,他就立马察觉到了不对劲。
——里头的所有同学几乎穿的都是便装。
一个方正脸戴眼镜的人看见他,笑着招呼道:“看看,谁来了?”
“哟!这不是蒋成心么!怎么穿得这么隆重啊?不知道到的以为你来参加婚礼呢哈哈!”
杨树托着脸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你们懂什么,人家蒋总现在xx银行的私行部工作,服务的都是高净值客户,那肯定穿得不能和我们这群打工的比啊。”
另一个人调侃:“杨总你不是跳到蓝昉当PE去了吗,您这小中层至少也有年薪百万了,还能叫‘打工’吗?”
“对了成心,你前几次聚会没来,不知道杨树这家伙在新港区买了套楼中楼,那地段——看夜景贼他妈爽!”
蒋成心只得附和着笑,感觉脸蛋两边的肌肉都要僵了:“行,有机会一定去。”
“对了,班长呢?”
要不是雷徵舍了自己的面子求他来,他才不会有病到在这群成功人士面前自取其辱。
而且要不是班长让他穿得体面一点,自己也不会特地穿了这身专门见客户的衣服……
另一人听完讶异地睁大了眼:“班长?班长今年不来啊,他老婆要生小孩了,这会儿估计在医院陪产呢。”
“陪产?!……”
蒋成心忽然有一种被人算计的感觉,心中很是不舒服。
他准备今天找个借口遁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说说笑笑的声音,蒋成心刚抬起来的屁股只得憋屈地又放了下去。
“噢哟,这不是我们‘华尔街之狼’吗,刚刚跑哪儿去潇洒了?”杨树调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