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之遥(45)

2025-09-14 评论

  火锅在那里自顾自地沸腾加热,几个人坐在那里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敢动筷,就听王局长一个人在那里拉皮条,强调并指出门当户对的重要性以及包办婚姻的五项好处。

  最后他儿子王佑顺都听不下去了:“您是退休改行当红娘了吗,人映瑶自己有看上的人,不需要您搁这咸吃萝卜淡操心好吗!”

  “再说了,陶纪宁这跟我一个货色的,多不靠谱您还不清楚吗,这都敢介绍给映瑶,我看你真是闲出蛋了。”

  王局长最讨厌别人数落他闲,闻言眉头紧皱:“说你自己可以,别这么说人家小陶,人家至少事业发展得挺好,至于你,哼……”

  “他们两个都没有对象,我介绍一下还不行吗?”

  陶纪宁没有对象,纯属是因为他还没玩够,去夜总会的频率比上厕所的频率还高。

  但这话也不能明面上说,明面上他得顺着老局长的意思,笑道:“那加个联系方式认识一下也没毛病,我就一开酒吧的,映瑶啊,以后来我们那里喝酒我叫人给你免单!”

  映瑶大学刚毕业,性格比较腼腆,听完只是讷讷地应了一声,低头盯着锅里的丸子,心却不知不觉飘到另一处去了。

  梁以遥身上还穿着下午去学校上课的那件衬衫,浆白的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有力的一段小臂来。

  他眼镜上起了一片温暖的雾,笑了笑:“我就不用介绍了吧。”

  “我那毛病您也知道,天生的,改不了。”

  王局长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张开嘴想说什么的,但又觉得“同性恋”三个字难登大雅之堂,最终还是不甘不愿地把话咽了:

  “……你这孩子,可一个人也总不是办法。”

  “也不是一直都是一个人,人生这么长,总会遇到合适的。”

  梁以遥看了映瑶一眼,小姑娘立马尴尬地垂下了头,脸色有点红。

  “映瑶如果在学业上或者事业上有疑问,随时可以来找我,虽然我可能比不上就业指导中心的老师专业,但好歹还是知道一些。”

  映瑶闻言又应了一声,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

  王局长本就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并不是真的要给他们两个介绍对象。

  但见到两个年青人这么给自己面子,侄女也顺势拓宽了人脉,他的脸上还是很有光的。

  于是他又重新展颜,示意大家该吃吃该喝喝不必拘束。

  酒足饭饱之后,王佑顺的姐姐姐夫去兴趣班接孩子,顺便把映瑶一起带走了。

  王佑顺趁老婆没回来,连忙拉着陶纪宁到房间打游戏,展示自己的最新战绩。

  而剩下的梁以遥,自然就被半醉的王局长给叫去“谈心”了。

  “以遥啊,当初你叫我‘王伯伯‘的时候,才刚上小学吧,那时候你就那么一点大,被你爸带到办公室……”

  王局长喝多了就开始忆往昔,坐在铺着软垫的红木凳子上,声音混着窗外的夜雨很是催眠。

  他自顾自地讲了一大串,梁以遥都只是安静地听着,嘴边噙着淡淡的微笑,不插嘴也不打断,仿佛王局长说的是别人家里的事一般,

  “你老实告诉我……你心里头这毛病,是不是……是不是就为了报复你爸?——”

  王局长嘴巴都说得冒烟了,梁以遥始终还是一副“您说我在听”的表情,不由有些失望。

  他看着眼前这个英俊得异于常人的青年,心里无端冒出“性如白玉烧犹冷”的感叹。

  这么好端端的一个小孩……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个性子。

  据说当年梁书记原配走了之后,原本动过再婚的念头。

  对方来家里“过门”的那一天,梁书记十岁的儿子一手抱着三岁的妹妹,一手拿剪刀抵着自己喉咙,冷静地让梁书记选要孩子还是要老婆。

  梁书记大怒大骇,但又无可奈何,只能放弃了续弦的打算。

  后来,王局长听说梁书记把十岁的儿子送回了千里之外的稻城老家念书,心中不由咂舌。

  稻城是四五线山区城市,和南安这种一线城市的教育资源根本没法比,就算以后要把孩子送出国,连英语口语水平估计都成问题。

  但梁书记的儿子到底并非平庸之辈,尽管被他爸送去“流放”,人家还是靠着竞赛直接保送了宣京大学,全身上下都是真材实料。

  王局长有时候想,这对梁家父子,比起寻常父子,看上去更像是互相较着劲的仇人。

  “我有什么好报复他的,这毛病真是天生的,没法治。”

  王局长张了张嘴,还是无法就同性恋这一敏感话题展开演讲,只能说:“唉,俗话说得好,亲父子哪有隔夜仇呢,我还听说你爸最近都住院了……”

  梁以遥说:“他那是老毛病了,三天两头一胸闷就往医院跑,干部病房都快被他住成vip了,住院住得跟皇帝视察似的,寻常老百姓哪有他那个待遇。”

  说完,他朝王局长笑了笑:“我替他谢谢您的关心了。”

  王局长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你啊,没什么事还是得抽个空去看看你爸,人老了,和以前不一样了,就拿我自己来说,我就明显有感觉身体比前几年差太多了。”

  “其实他当年把你送去稻城之后,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其实还是担心你的,这些年你生过什么病,得过什么奖他都知道。”

  梁以遥嘴角一牵:“是啊,梁书记神通广大,远在千里之外,连我高中谈男朋友的事情都一清二楚。”

  王局长又被“男朋友”三字给噎了一下,好半天才缓过气:“……你当时都快高三了,你爸这不是怕你不思进取,误入歧途吗。”

  “王伯伯,这事情我和您说不清。”

  梁以遥看着窗外的雨一滴滴打在檐上,叹了口气:“不过您放心,我和我爸的关系也不像您想象中那么紧张。”

  “即使他做过很多我无法原谅的事。”

  *

  雨的气味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将过去与梦境巧妙地拼接在一起,像超越时空的粘合剂。

  蒋成心又梦见了梁以遥,在很久很久以前——

  “你……你怎么样了?!”

  刚才还跟自己开玩笑的人突然就这么栽了下来,额头上一摸竟然全都是冷汗。

  他立马慌了,挪着笨重的玩偶装一点点将人扶了起来,却见梁以遥的脸色已经一片苍白,连呼吸都变得不连续,仿佛下一秒要心脏骤停一般。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你有手机没有?你爸你妈呢!?靠,要不是我手机被我妈没收了,现在就能叫救护车了——”

  那人的动了动嘴唇,他焦急地凑过去听,却感觉玩偶的衣服被用力地攥住。

  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别走……”

  “……别走。”

  别走———

  蒋成心蓦地睁开眼,今天是星期六,平安夜。

  屋外的雨不知不觉已经停了,有一大片阳光透过掉漆的绿窗框,斜斜地洒在小推车的盆栽上。

  道明四扭着腚一颠一颠地走过来,从蒋成心的头上踩过去踩过来,最后才纡尊降贵地找了个地儿把屁股放下来。

  上回蒋成心添粮晚了,把道明四饿瘦了几根毛。

  这货对着墙壁怒喵了整整一个晚上,差点接到隔壁邻居的上门投诉,直到他用冻干和零食赔礼道歉,才把这只心眼比针小的货给哄顺了毛,一人一猫得以重修旧好。

  蒋成心对着天花板怔忡了一会,脑子里一会是狭小阴暗的地下室,一会是梁以遥家里阳光通透的客厅卧房,一时间还有点转不过弯来。

  那天晚上回家之后,他的银行卡账户突然多了十万块,备注写着“不要乱花钱”。

  后来摸了一下衣服口袋,才发现里面的手表不知何时被梁以遥拿走了。

  他把脑袋缩回被窝里,傻乐了一阵,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傻乐,但是心情还是和窗外的阳光一样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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