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治阴郁受的正确方法(105)

2025-09-15 评论

  然后,这种本领就深深刻在魏黎的脑海里骨头里,一旦周围有什么风吹草动,一旦有什么威胁,他会下意识地调用,看不出一丝痕迹。

  不过,挨打也不是全都能避免的,尤其是魏勇喝醉的时候,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魏怀月上中学的时候有次大休回家,半夜被一阵尖锐刺耳又颤巍巍的声音吵醒。

  她以为是哪户邻居新养了条小狗,小狗怕生,遇到陌生环境会整宿整宿地叫,但声音确实太大,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去推醒了左婶,抱怨道:“妈,到底谁家养狗啦?”

  左婶听了几秒,猛地拍醒丈夫,起身穿衣服下床,边走边骂她:“哪来的小狗,是隔壁又在打魏黎了!”

  从那之后魏怀月才知道,男孩小时候未变声前,因为极度恐惧而发出的尖叫,跟巴掌大的小狗的叫声一模一样。

  正值冬天,大雪满地,魏黎只穿一件薄薄的单衣,趴在雪地里,身上的几处像是被烫伤,魏勇一手灌着酒,一手拿着烧炉子拨煤炭用的小铁铲,对着闯进来的左婶一家破口大骂:“我教育小孩关你吊事!”

  左婶把魏黎翻过来,发现身上被烫伤的地方已经起了水泡,身体热得不正常,迷迷糊糊,应该已经意识不清醒了。

  察觉到有人把他扶起来,还跟魏勇争执,魏黎咳嗽两声,朝着左婶说:“……不用麻烦婶子,都是小伤,没有事的。”

  然后他肌肉抽动,几秒之后,扯出一个看似宽慰的笑来。

  话虽那么说,手却死死揪住左婶的衣服不撒开。

  怎么也是看着长大的小孩,左婶听到这话更是不忍心。就算魏勇严荣再怎么作孽,魏黎还是那般听话。她当机立断,抱起魏黎就往卫生室跑。

  算救了他一命。

  第二天白天,因为好几个村民一起抗议,村支书才上门教育魏勇,说再怎么也不能打孩子,威胁要是再打一次就扣他们低保。

  魏勇这才消停一段时间。

  当然,也只是一段。

  等到他再出手的时候,殊不知自己平时任打任骂也绝不还手的儿子心里会打着什么主意。

  他拿了一瓶农药。

  只要倒进锅里,就会口吐白沫死相凄惨,去医院都救不回来,更何况这里是山沟沟。

  他没想自己也活,自从生下来就没感受到温暖和爱,对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留念。一家三口索性一起死掉。

  就在他打开盖子即将倾倒的时候,魏勇和严荣吵吵嚷嚷地回来了,听到他们在说什么的时候,魏黎的手一停,突然把农药放了回去。

  僵住的脸一顿,下一秒,他像是不可思议地抬起眼睛来。

  严荣又怀孕了,这次是个女孩。

  魏黎浑身都在颤抖,第一次不是因为恐惧。

  在过往的短暂人生中,他一直独然一身,家人不可信赖,周围同学似乎也没有像他一样处境的人。

  半夜三点,家里都进入了梦乡,主卧的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有个瘦小的黑影踱步进来,盯住严荣的小腹半晌,然后蹲下,小心翼翼地把耳朵凑近。

  现在的月份尚不足以听到胎动,但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魏黎有东西在贴近他的脸。

  那一瞬间,他的嘴唇都在发颤。

  有人跟他待过同一个地方,汲取过相同的养分。他们血脉相连,感受相接,连爱都是互通的。

  在茫茫无际的危险森林里,一只幼小的昆虫突然遇到了另一只跟他模样相近的,激动起来,甚至都忘记生存的伪装。

  但没关系,无论伪不伪装,无论开不开口,只要一眼,对方就会知道他在想什么。

  因为这是他的妹妹,也是他的——

  同类。

 

 

第80章 魏黎

  魏黎之后更加殷勤地伺候严荣,几乎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

  严荣半夜去打牌,他在一旁借着昏黄的灯光看书,结束的时候把她扶回家;家里生活费不多,魏黎省吃俭用精打细算,争取每三天就给严荣加一个豪横的肉菜;他洗衣服洗袜子,找出家里的破棉被去托人做成襁褓;就连严荣半夜腿抽筋,从来不管的魏勇又不知道死哪去了,是魏黎自告奋勇跑过来给她按摩,就算被撒气也乐呵呵的,毫无怨言。

  甚至他照书上的胎教方法,睡前还会跑过来讲童话故事。

  严荣对此烦的不得了,她对那些幼稚童话根本不感兴趣,但魏黎怎么打打不走。

  几个月来,魏黎几乎是用尽他最大努力,调用身边所有的资源去呵护那个小小的胚胎。村里人从没见过那么懂事听话的小孩,比当爹的还要负责任,纷纷赞叹,甚至因为魏黎对他父母的偏见都小了些。

  有几个长辈于心不忍,偷偷给精瘦的魏黎塞了几颗熟鸡蛋。魏黎冲他们感谢一笑,并没有吃掉,而是揣回兜里,带回家给严荣。

  那个妹妹,也在如此精心的照料下慢慢长大,从一颗小种子变成小葡萄,然后又从葡萄变成桃子,桃子最后变成西瓜。她像是感受到了有人汹涌的关爱,一直都很乖,不闹腾不乱动,一点也不拖后腿。

  孕八月的时候,魏黎早早就准备好了婴儿的所有物品,万事俱备。当地习俗是小孩出生手腕上会戴带金的红绳,避免邪祟侵扰。

  家里穷,买不起什么金子,魏黎就自己拿个红线仔仔细细手编了一个,即使他出生的时候都没有。

  编好以后放在太阳底下看,就是一个精美的工艺品。魏黎都能想到这条红绳系在妹妹白嘟嘟的手腕上该多么漂亮。

  但是,没过几天,出事了。

  原因依旧是一件可笑的小事,魏勇经常跟严荣大吵,频次太多,以至于魏黎都忘了那天到底是因为什么。

  一个下着倾盆大雨的晚上,他在家做饭,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喊他的名字,说是他爸妈在山上那条路吵的很厉害,都动手了,他最好去劝劝。

  夜晚雨急,走路满是泥泞,那条路是盘山公路,两个人就在那里拉拉扯扯,互相指着鼻子骂,恨不得嗓子比雷打的还响。

  魏黎抄了个近路,爬上山坡,刚想跑过去,突然迎面开来两个远光灯照得他眼盲。

  整个世界白光光一片,突然那个司机猛踩刹车,但路滑刹不住,还是“咚”的一声。

  同时远处有道雷劈下。

  等视觉恢复以后,魏黎低下头,引入眼帘的是混着红色的雨水,还有一个……

  连接脐带的小小身体。

  当天晚上,有辆满载的小货车正好路过,险象环生的山路本来就窄,吵到脸红脖子粗的两个人没有注意,然后魏勇习惯性地把女人往路中间一推搡。

  那时候魏黎正好十岁。

  “哎呦,那时候真的可惨啊!”大娘唉声叹气,几个村民纷纷附和,“几个去清理现场的大老爷们回来都做了好几宿的噩梦,最后还是找神婆喝了碗符水才好的。小孩和肠子都撞出来,血被雨水冲的满地都是,人当时就没气了。”

  “听说还是个很漂亮的女娃娃,月份都大了,就算早产也能活。”

  “当时见人来了,魏黎就边哭边到处求人送去医院,但那个小孩全身是血一看就不行了,更何况那么远,去医院也是徒劳。”

  然后,电闪雷鸣中,魏黎抱着那个小小身体,发出一声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惨叫,仿佛被撞死的人是他。

  之后他不吃不喝,每天躺在床上,村民都担心魏黎被魇住了,筹钱找了个跳大神的也没治好。但人死了总要埋葬,村子里的坟都集中在山坡上,在严荣旁边,大家给婴儿修了一个小小的坟包。

  要刻墓碑的那天,魏黎出现了,被问到上面要刻什么名字。

  孩子太小,生命就消逝了,连名字都没来得及起。

  刻字的师傅等了半天,魏黎只看向坟包没有说话。

  本来以为等不到答案,在刻刀下去的前一秒,魏黎突然转过头来。

  眼珠漆黑,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情绪起伏,像发生的一切事不关己,然后,脸部的肌肉抖动,硬生生扯出来一个笑。

  整张脸说不出的惊悚奇怪,仿佛有人拿刀把他的嘴角划开,这样无论发生什么,这张笑脸也会死死地焊在他头上,不可剥离。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尚许 三教九流 边缘恋歌 阴差阳错 校园 he 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