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口呼呼地响着,穆言隐隐约约地闻到了一股恬淡的栀子花香。没有来由的,他猜到了那是类似omega信息素的东西。
栀子花的香气越来越浓,渐渐让人觉得有点甜腻,穆言有点喘不上气来的时候,突然嗅到了甜腻香气中一丝极淡的,雪茄的味道。
下一秒,他听到另一个人的喘息和心跳声越来越近。
是商祁越。
空气中那种浓郁的类似omega信息素的物质灌入鼻腔,让穆言一直在流眼泪。
眼前一片模糊,但是他还是努力辨认出了商祁越熟悉的轮廓。
穆言努力放松自己,想要挤出一个安抚的笑。
我来了,你不要怕。
我来救你了。
他伸手想要去拥抱商祁越,但是商祁越宽大的手掌却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把他牢牢按在了地上。
“omega?”商祁越的声音陌生而冷漠,眼神也冰冷地像是完全不认识他。
“谁让你进来的。”
“我都说了不需要,给我滚。”
第67章 快一点结束吧
肺部能够获得的氧气越来越少,在穆言快要窒息的前一秒,商祁越松开了手。
穆言剧烈地咳嗽着,紧接着又被商祁越揪着领子拎了起来。
两人本就体能悬殊,穆言又被下了药,几乎没有一点反抗的力气,背部重重地撞上了舱门。
商祁越呼吸粗重,病号服已经被汗水湿透,脖颈上青筋暴起,漆黑的眸子毫无焦距,像是两颗没有温度的玻璃珠。
“滚出去。”
一墙之隔的控制室内,主治医生看着满屏迅速变红的指标,脸色难看。
“患者对拟omega信息素接受程度很低,停止注入,改为注入镇定类药物。”
“可是........”一旁的助手正要说什么,看见主治医师铁青的脸色,只好依言关掉了设备。
好疼。
穆言疼得短暂地失去了意识,醒来之后发现后背湿湿黏黏,他往后一摸,摸到了满手的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待的时间久了,空气里那股栀子花的甜香渐渐淡了,穆言只闻到自己身上的血气,像是陈年的铁锈,让人有点恶心。
商祁越又向他这边走近了一步,下意识地,穆言整个人都战栗了一下。
牙关颤抖着,眼泪止不住地流着,不知道商祁越接下来还会不会发疯,穆言几乎怕极了,只是往墙角缩着。
医生说,不管发生什么都至少会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可是他们.......他们真的会吗。
如果自己快要死在这里了,他们真的会把自己带出去吗。
他们那样的人,处理一个有头有脸的议员都轻而易举,自己这样的人即使消失了,对他们来说.......会不会其实也不算什么。
通风口似乎停下了片刻,转而又发出了呼呼的响声。
穆言大口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气,输送进来的空气可能有安神镇定的成分,他的牙关渐渐不抖了。商祁越突然在他面前蹲了下来,穆言更怕了,下意识地想要往墙角缩,却已经退无可退。
空气中的甜腻味道逐渐淡去,商祁越的意识出现了一瞬间清明的裂隙。
像是幻觉一样,他闻到了熟悉的,温暖的,刚烤好的面包香。
可是穆言不该在这里的,自己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会吓到他的。
商祁越伸出手,摸过面前人的眼睛,鼻梁,和嘴唇。
他整个人好像愣住了,有那么接近半分钟他什么也没有做,就像是被塞壬歌声迷住了的水手。
半分钟后,他俯下身子,在穆言的颈窝嗅了嗅。
“........言言?”商祁越声音嘶哑,几乎不像是他的声音一样。
穆言这才想起来,商祁越生病了,自己是来帮他治病的。
但是他现在不想帮商祁越治病了。
商祁越死掉算了。
“对不起,”商祁越低声说,“是不是很疼.......对不起........”
商祁越一边说,一边缓慢地起身,把穆言轻轻推向舱门那边,声音低得几不可闻:“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出去之后我再想办法补偿你,你别怕,我现在就让人接你出去。”
穆言靠着门,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很疼。就是很疼。
我讨厌你。我不要你的补偿,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你死掉吧,你死掉算了,而且你家里那么有权有势,也许根本就不会让你死的。
他想要站起来,方便舱门打开就往外跑,但是腿软得几乎站不住,终于只能靠着墙又滑坐了下去。
从舱门到床那边的距离不远,但是商祁越走了很久,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商祁越终于一通摸索之后找到了呼唤铃。
穆言想到他刚刚的举动和他空洞没有焦距的眼睛,才意识到他可能已经看不见了。
即使是这种情况下,穆言也还是会为商祁越担心。
是暂时性的,还是.......
叮——。
商祁越费力地往穆言的方向转过身,朝他像平常一样安慰地笑了一下。
但是穆言并不在那个方向。
也许是隔音太好了,呼唤铃响起来之后,门外还是没有丝毫的动静。
商祁越空洞的眼睛里竟也出现里一丝茫然,他有些无措,又按了好几下铃。
门外依旧一片死寂。
穆言突然就想明白了什么。
不会有人来的。
无论等多久,都不会有人来的。
从他被塞进舱门的时候,就不会有人会放他走了。
穆言扶着墙努力站了起来,闭上眼睛,用手背擦干净了眼泪。
他还是没力气,站起来就好像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很快又跌倒了下去。
“患者情况稳定,”观察室里的医生语气从容,就像一台发送指令的机器,“可以停止注入镇定药物了。”
“要换一种拟omega信息素信息素吗,患者可能只是对那一种拟omega信息素接受程度低。”
主治医生摇了摇头:“先不用,继续观测患者身体指标,不要适得其反了。”
商祁越感觉到自己短暂清明过的意识又开始变得模糊了,他开始无端变得狂躁,心里像有一股无名的火在烧着。
别的alpha的易感期都是这样吗,变得就像野兽一样,那做正常人其实也没什么好的。
还是因为他的病还没有好........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哪里,穆言明天就要回来了,自己现在应该回家才对啊。
现在是晚上吗,怎么什么都看不见。
他跌跌撞撞地想要离开这里,却嗅到了空气中混杂着血气的,穆言身上的味道。
他想起来了。
他们把自己和穆言关在了这里,要让他们像野兽一样交合标记。
但是穆言在哭,穆言不愿意。
商祁越不想强迫他,就摇了呼唤铃,但是没有人来开门。
“开门!”商祁越重重地锤了一下舱门,想用这种方式把人喊过来,“谁他妈允许你们这样的!”
“给我开门啊!”
再没有人来........就来不及了。
商祁越砸门的时候根本没有收着力气,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流血,鲜红的血顺着门沿流下来,滴滴答答地落在穆言面前。
他的喘息也越发沉重,像是一头困兽在氧气渐稀的牢笼里挣扎。
“........别这样了。”穆言忽然小声说。
他的声音沙哑而细微,几乎被压抑的哭音盖了过去。
他慢慢地,踉跄着爬起来,一步一步走到商祁越身边,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不是........快撑不住了吗.......”穆言说,“那你就快一点........快一点标记我吧。”
“快点标记我吧,快一点结束吧。”
穆言的皮肤比商祁越凉很多,又凉又细腻,像是白瓷做的。
商祁越浑身滚烫,只是潜意识地想要碰触更多。
“........对不起。”商祁越说。
穆言的眼泪落了下来。
他想要很多人的对不起,在外面对他恶语相向的商祁越父亲,在他明明已经答应了帮忙之后还在背后给他下药的保镖,怎么也不愿意把舱门打开的工作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