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掉的小狗很想你(14)

2025-09-17 评论

  等在边上的小狗忽然焦躁地哼哧了一声。

  顾凛川问:“什么声音?”

  “小狗。”

  “听着不像小山。”顾凛川语气淡淡,“养新狗了?”

  沈璧然沉默片刻,“确实不是小山,小山四年前就去世了。”

  电话里一片安静。

  顾凛川声音低了下去,“在美国走的吗?”

  “嗯。”

  “生病吗?”

  沈璧然垂下头,轻轻踢着脚边小石子,“只是老了吧。”

  小山陪了他十二年,从一只摇摇晃晃的小狗陪到再也无法站立。它离开那天,沈璧然忽然意识到,陪他长大的所有人与物都在渐渐地被时间带走——爷爷、父亲、保姆阿姨、司机叔叔、沈宅、小山、还有……顾凛川。

  那些他珍视的都注定失去,只留他一人,溺在不知尽头的河流。

  无需悲怆,因为生命本就如此。但如何能不悲怆,时间拆去了他生长的血肉。

  电话里,顾凛川低声说着抱歉,沈璧然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我明天去把手表交到你手里,我在办公室外等,不用协调时间。”

  挂断电话,沈璧然没有遛狗的心情了。

  一道光忽而照亮路面,他回过头——宾利车灯竟然亮了。

  原来车里有人。

  沈璧然顿时为刚才盯着人家的车看而惭愧,走近两步,朝深暗的车窗颔首致歉。

  车灯又灭了。

  只留下路灯在身后勾勒着他的轮廓,在车玻璃上投下一片低落的晕影。

  宾利主人按了一下喇叭,很轻,在夜深人静中竟有几分温柔。

  *

  第二天一大早,沈璧然来到光侵。前台让他稍等,几秒钟后,总裁办电梯亮起,自顶层一路向下。

  传言中已经失业的Jeff从电梯里冲出来,“不好意思!!没想到您这么早就来,老板有个早间采访,但他只给了二十分钟,很快就好!”

  沈璧然关切地看着他,“你还好吗?”

  “我很好啊。”Jeff愣了半秒,一拍脑门,挤出苦笑,“在那个……离职冷静期!对!您应该不知道吧?这是国内公司特色,老板要裁员,人事不让,说要度过冷静期才行,我俩都没法子,只能再凑合一阵了。”

  沈璧然干巴巴地“哦”了声,“我只听说过离婚冷静期。”

  Jeff说:“一样一样,都是新世纪奴隶法嘛。”

  沈璧然:“……”

  电梯抵达顶层,Jeff让沈璧然去里面随便坐。总裁办大门紧闭,门口立着两名保镖,外面是一片开阔的等候区。首都天际铺在窗外,一个电视台的人正在看电脑,屏幕上回传着此刻办公室里的采访现场。

  顾凛川叠腿坐在单人沙发里,淡然看着面前的记者。

  记者:“未来光侵的投资战略是什么,顾总可以透露一下吗?”

  “一切皆有可能。”

  “是否也将包括科技领域?据我所知,Peak在内地很少涉足这一块。”

  顾凛川从容道:“这是商业机密,不妨拭目以待。”

  “那还是聊回您吧。”记者掉转话题,“毕竟今天是您的个人专访。”

  顾凛川比了个请的手势。

  “如何看待家族这些年来对您的隐藏?”

  “理解,感激,这是很有必要的保护。”

  “那么,过去六年在公众面前毫无露出,是否让您困扰?”

  “困扰。”顾凛川手肘支着扶手,“我的同辈们和我一同承担家族高压,同时还要额外应付外界审视,我反而是既得利益者。”

  记者继续深入,“听起来您非常看重家族的这份保护。”

  “当然。”

  “是否可以理解为,生父的不幸成了您永远的心理阴影?”

  “我不认识他。”顾凛川面不改色,“我以为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记者点头,迂回出击:“那当初刚被家族找到时,您是如何度过了那段人生失衡的时期呢?”

  顾凛川似乎终于听到一个感兴趣的话题,“如何定义人生失衡?”

  记者受到鼓舞,“原本一无所有的孩子突然得到全世界,也不失为一种幸福的冲击。”

  镜头里,顾凛川的瞳心似乎沉了一分。

  “得到与失去,本就是一体两面。”

  记者颇感兴趣地追问:“这样的自白很耐人寻味,回到豪门让您失去了什么呢?”

  顾凛川却好像已经失去了刚才的兴趣,“无可奉告。”

  “……”

  终于来到最后一个问题,记者换上轻松的口吻,“日常生活中,您有什么擅长并乐在其中的事吗?”

  “只有无聊小事。”顾凛川随意道:“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沈璧然身边那位电视台人员忽然低声骂了一句,他疑惑地看过去,对方愤愤道:“搞什么!这题明明是他特意要求的!”

  那人显然是个实习生,竟对着沈璧然吐槽起来了:“按计划,他会答高尔夫,然后我们再顺势问球友的身份!”

  沈璧然尴尬微笑。难怪顾凛川会接受这种无聊的采访,原来是要借这个契机向公众引出一位商业盟友,但他却临阵变卦了,谁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办公室里,记者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顽强道:“就算是无聊小事,发生在您身上说不定反而有趣。”

  “是么。”顾凛川无所谓地列举:“冲牛奶,读故事,还有,哄睡觉。”

  实习生立即控诉:“说好的高尔夫呢!胡编乱造也要有度!”

  沈璧然的表情却倏然僵硬。

  “很高级的冷幽默。”记者笑容尴尬,“您不会有一个孩子吧?”

  顾凛川语气平常,“孩子没有,倒是养了一只长毛金渐层,见过么?”

  记者愣了一下,“什么?”

  “一只小猫。金渐层,长毛的那种。”顾凛川竟然真的又重复一遍,说出今天最长的一句话:“祖系受养于英国皇室,很漂亮,很有礼貌,眼睛很亮。虽然不大让人省心,但养起来颇有成就感。”

  沈璧然实在听不下去了,起身往外走,Jeff双手端着一杯咖啡迎面过来,惊讶道:“您这就要走了?咖啡还没喝。”

  沈璧然瞟了一眼咖啡上那团马马虎虎的小狗拉花,“抱歉,我最近不喝牛奶。”

  “啊?”Jeff满脸难以置信,又劝道:“老板马上就出来了。”

  沈璧然摸出那只手表——他没有合适的盒子,就用一条丝巾包裹了几层。没有沾到红酒、也没让任何人看过。

  “有劳转交。”他把表递给了Jeff。

  办公室门忽然拉开,保镖后退,顾凛川大步踏出,径直拿走了Jeff刚到手里的东西。宝石蓝的丝巾被他轻柔而牢固地握在掌心,他无奈地看着沈璧然,低声道:“急什么,等我一下。”

  *

  空旷的顶层只剩下两人。

  顾凛川把表放在桌上,弯腰拉开底层抽屉,略停顿,又拉开上面一个,说:“坐。”

  沈璧然没动,看着他逐层翻找抽屉。

  “顾总还丢别的东西了?我手上只有这块表。”

  顾凛川闻言抬起眼,欲言又止。

  此刻,他和沈璧然之间只隔了一张办公桌,首都的晨光穿过落地窗,柔和地铺洒入内。祝淮铮第一次过来就爱上了,三天两头往这跑,顾凛川不胜其烦。但此刻,他忽然理解了朋友的沉迷——沈璧然静静地站在那,让这片平平无奇的天光变得柔情又璀璨,开阔壮丽,美不胜收。

  “顾总。”沈璧然发现顾凛川在莫名其妙地出神,提醒道:“手表一直包好放着,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顾凛川轻拨丝巾,指腹拭过表盘。

  “没问题吧?”沈璧然看了一眼手机时间,为告辞做铺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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