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农破口大骂:“你追个屁。谁教你在一起前就能亲别人的啊。这是耍流氓好不好...”
陈迦行举起两只手大声宣布说:“我早亲过了!”
齐农声音都变调了:“什么时候?”
陈迦行说:“你睡着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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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睡觉。齐农裹在被子里自言自语道:“我现在不能和对我图谋不轨的人睡一张床吧。”
陈迦行黏在他的身侧,玩着齐农的头发喜滋滋地说:“我现在和我的初恋睡在一张床上。”
为了追求自己的初恋。陈迦行还向何文雨取经,问他之前是怎么追到丸子的。追求丸子的男生蛮多的,他觉得何文雨肯定有什么独到之处。
彼时,何文雨坐在新民镇音像店旁边的糖水店里挠了挠头,说:“我就每天给她QQ留言,给她充红钻黄钻,哦,有一次她说想吃省城一间店的鸭架了。我就先去省城排队买好鸭架,再送到学校给她。她那次可感动了...”
陈迦行听了半天,发现没有一样是用得上的。追求齐农,找不到方法论。
那一年冬天,陈迦行放寒假之前,齐建铭又因为并发症住进了医院。齐农趴在住院大楼的窗边看着窗户外边。开始下雪了。世界又冰凉又清甜。陈迦行从对街的公车上跳下来,在校服外面套着件羽绒夹克外套,跑过雪白的世界。
他冻得耳朵红红的,跑进病房和齐建铭打招呼:“爷爷,你今天疼不疼了?”
齐建铭笑笑说:“今天还好。”
齐农摸了摸陈迦行的手背,说他是不是要风度不要温度,里边就一件长袖衫一件校服外套,也不套个毛衣。
陈迦行把外带的晚饭递给齐农,咕嘟咕嘟灌了半杯水,亲亲热热地跟齐建铭说起了他学校里的事。还有丸子今天在镇外的铁轨上捡到了一只站都还站不稳的小狗,可能是狗妈妈带着走的时候,把它落下了。
他和丸子骑自行车去松阳镇的宠物商店买了羊奶回来喂给小狗喝。丸子给小狗取名叫心心。
裴娜来看他们的时候,病房里三个人凑在一起聊着闲天。裴娜提着几个楼下小摊上刚烤出来的热红薯进来叫着:“香不香。”
外面的雪下了一天一夜。中间齐农躺在陪护床上睡着了一会儿。点滴瓶是陈迦行在盯着。他惺忪着睁开眼睛,就看见陈迦行用手机点着手电筒,靠在床边背着什么课目的提纲。他背一会儿,抬头看一眼齐建铭的盐水瓶。快滴尽的时候,他就站起身按铃。
齐农走过去轻声对他说:“对眼睛不好。你去睡吧,我看着。”
陈迦行摇摇头说:“没关系,我不能让我心爱的人老熬夜。”
齐农在他背上重重打了一下,压着嗓子骂道:“少给我来这套。不准玩了。”陈迦行嘿嘿笑了。
但陈迦行显然没有在玩的意思。他开始努力用自己的方式对齐农好。
放寒假之后,陈迦行都是趴在病床侧写的家庭作业。齐农出去办事,他就守着齐建铭。齐农有次回来,陈迦行靠在护士站向护士了解着齐建铭这个病后续恢复期可以怎么做。他皱眉听得安静又认真,没听明白的地方会再问一遍。
齐农停下来看着他。那是他发现的陈迦行的一个品质,他拥有一种非常冷静清洁的处理事情的能力。每件事都能是一道数学物理题,在数字和字符之间,有最优美的解法。
陈迦行用这种品质,从新民镇中一个年级最多出二十个重点生的环境底下,以区排名第十五名的成绩考进了省城一中实验班。印着他头像的大字报在新民镇中的布告栏里贴了很久。他还在毕业典礼上做了讲话。虽然那段讲话非常敷衍应付,但在之后的几年还是被校长年年提起,用来激励下一届的学生。
陈迦行下了主席台,在散场之后,挤过乌泱泱的人朝等在门口的齐农冲过来。他们回河流镇的路上,碰到谁都要上来说声恭喜。齐农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看着镇上的叔叔阿姨摸摸陈迦行,夸两句,又拉着他问东问西。齐农转头看着其他的地方,心里有某种热腾腾的成就感。
这个小屁孩是他慢慢带大的,不算难带也不算好带。好歹是很漂亮的度过了人生的一个阶段。他也很高兴。
陈迦行上来拉了齐农一下。齐农回过神,跟着他走回车站街。他们上楼。齐农拿钥匙开门的时候,陈迦行问说:“你有奖励给我吗?”
齐农刚偏头说:“奖什么励,有这么多事要...”
陈迦行在他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歪着头笑说:“谢谢。”
第27章 亲爱的小孩(三)
陈迦行刚去读高中那阵,齐农清早打着哈欠打开家门,门口有一只蓝色的小提篮里放了两份早餐。齐农狐疑地四处张望了一会儿。篮子里是一份加了油条碎和里脊肉的糯米饭团,一份清粥小菜,一看就是给他和齐建铭的。
第二天,小提篮里换了两样早餐品种。
齐农跑上楼问刘博览:“你干的?”
刘博览抓着自己的鸟窝头,说:“我干得出来嘛我,刚醒。”
齐农去问了桥对面珍珍早餐店的珍珍阿婆。阿婆说:“夹心在我这里订了一个月的早饭,让每天给你们家送一下。”
不止这样。齐农最近在镇上走过去,碰到祝小军,小军就会指指他手上夹的烟说:“夹心让我监督你别抽烟。”
连到舞厅里,齐农中间想走出舞厅,开车去个地方。“绿子”倚在门口问他去哪儿。“绿子”说:“我们小夹心让我盯着你点。”
晚上,陈迦行下了夜自修拿寝室的座机电话打给齐农。齐农骂道:“你想干嘛?”
陈迦行靠在墙边,抓着听筒嚷嚷:“就算我不在镇上,你也别想出去鬼混。”
齐农真是无语。陈迦行还在那头说着:“我现在十六岁零一个月了,再过一下下就成年了。听明白了吗?”
他说话的语气语调都跟齐农一模一样。齐农忍不住差点气笑出来。他说:“听明白个头。你就是个小屁孩。”
齐农挂断了电话,但想想还是朝着墙壁笑了一声。有人坐到了他的卡座对面。齐农转回头。
梁予阳是他初中同学。听说之前在省城一间外贸公司做业务员,去年后半年离了婚就搬回了新民镇住。他最近常会来“寂寞芳心”找齐农叙旧。
陈迦行周末坐一个多钟头的城乡大巴晃回河流镇,打开房门就看到齐农和一个陌生男人靠在阳台上喝啤酒。梁予阳很高,长得偏清秀。他像齐农的极端面,说话永远温声细语的,连反驳人都会在前头加一句“我理解,但...”
陈迦行拿着一罐美年达挤到了他们两个中间。齐农斜了他一眼,和梁予阳介绍:“这是,嗯...”他思索了一下,忽然发现想不出他和陈迦行之间有某个贴切的表述。
陈迦行说:“我是他儿子。”
梁予阳眼睛都瞪大了。齐农打了陈迦行一下,凶道:“说什么鬼话啊。”他和梁予阳纠正:“这是我一个朋友的儿子。”
陈迦行阴阳怪气地学了一句:“这是我‘朋友’的儿子...”齐农一拳打在他胸口。
梁予阳笑起来。他也不会继续追问朋友的儿子周五傍晚放了学,为什么第一时间就从省城坐车到你家里来过周末了。
陈迦行在底下偷偷牵齐农的手。齐农在他手背上掐了一把。陈迦行吃痛地咬住了汽水罐子。
梁予阳走后,陈迦行很不满地跟在齐农身后转来转去,嘟嘟囔囔地碎碎念:“家里有其他的人臭味。你为什么带别人过来喝酒。你们第几次一起喝酒了?”
齐农刹住车,转头指着他说:“闭上你的嘴。”
陈迦行在他的手指头上舔了一口。
齐农怔愣了下,第一次有种难以招架的感觉。但陈迦行的示爱一直就那么热烈和简单。齐农有次剪了头,剪得比以往都短。陈迦行看到他就忽地脸红了,眼睛一直盯着他看。
齐农被他盯得很不自在,进卫生间想洗下手。陈迦行也跟进来,从背后搂住了齐农的脖子,靠在他背上说:“我上学的时候每天都很想你,你想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