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星星歌舞厅(4)

2025-09-17 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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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早,刘博览过来的时候,三楼的门洞开着。齐建铭和轮椅在门边观望着屋子里的闹剧。齐农翘着腿,坐在四方餐桌边吃早饭。刘博览站在门边,左右看看,又左右看看,忽然瞪大眼睛看着蹲藏在沙发和茶几中间的小孩,叫道:“这谁啊?”

  小孩抱着自己的膝盖,一动不动地缩在那里,好像只要这样就可以变成沙发边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不被人注意到。但是齐农站起身,把他踹翻在地毯上,骂道:“再问你一遍,吃不吃东西啊?”

  刘博览啊了声,又低头和齐建铭交换了个眼神。

  陈迦行拧着两条眉毛,侧躺在地板上大声尖叫起来。刘博览打算去把“小摆设”扶起来,被齐建铭拦了回去。他凑近和刘博览小声嘀咕道:“昨晚带回来的。两个人进屋就开始打架。齐农要给他换衣服睡觉,那小子就藏到茶几底下不肯出来。晚上就在茶几下面睡了一晚上...”

  齐农又坐回餐桌边,喝掉了最后一口豆浆,和刘博览打了声响指说:“走吧。”

  刘博览还瞪着眼睛看着“小摆设”,问:“那他怎么办啊?”

  齐农垂眼睛边戴手表边说:“下午我把他送回省城商业楼那边。”

  “小摆设”扁了下嘴,蜷成了一团。齐农拉着刘博览砰地关上了门。

  屋子里安静下来。齐建铭养在阳台上的鹦鹉叫了一声:“真行。”

  齐建铭慢慢推着自己的轮椅推到沙发边,低头笑说:“小朋友,你别怕他。我儿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带你回来肯定没恶意。”

  齐建铭不知道陈迦行听没听懂。陈迦行自始至终一动不动地躺着。

  齐建铭像往常一样拧开收音机,挑了一盘磁带放进去听。他在美空云雀的歌声底下收拾着窄小的屋子,去阳台给植物浇水,喂他的鹦鹉。鹦鹉说:“真行。”

  齐建铭笑起来。他看着阳台外面的世界。他曾经热心参与过的世界。齐建铭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断腿,又把轮椅推回了屋子里。他去卫生间里练习一会儿,把自己撑起来放到马桶上,撑了一会儿,自己都被自己滑稽笑了。他侧头望向卫生间外头的时候,看到小孩把下巴搁在茶几上,正盯着他努力的过程看。齐建铭对他笑笑。

  齐建铭出来的时候,陈迦行又躺回了地毯上装死。中间,齐农回来了一趟,给齐建铭倒屋子里的尿盆,准备中饭,顺便又踢了脚地上的陈迦行。

  齐建铭坐在陈迦行附近的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中饭。吃完的盘子放在茶几上,等齐农回来收。他碰掉了茶几上几包饼干,然后把自己撑回轮椅上,进屋午睡去了。

  他再出来的时候,陈迦行已经吃掉了那几包饼干,又缩回茶几底下睡着了。

  齐农傍晚回来之前,齐建铭都会在阳台上呆坐着,看着车站街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偶尔会有人在底下抬头朝他打招呼。齐建铭也笑着抬手挥一挥。

  那天屋子座机电话响。齐建铭推回屋里接起来,齐农在那头咔哒咔哒按着打火机问齐建铭:“地上那个吃东西没有。”

  齐建铭低头看着已经从茶几底下滚出来,正在抠地毯玩的陈迦行,轻声说:“吃了点饼干。”

  齐农啧了声,闷声说:“知道了。”然后挂断了电话。

  齐建铭又坐回了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碰了点果冻和花生糖下去。地上的人用余光瞄着他,过一会儿,鬼鬼祟祟地把果冻和糖推到了茶几底下,然后自己钻了进去。齐建铭忍不住笑了起来。

  陈迦行在底下吃完,又滚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陈迦行已经撑起头,靠在茶几边上看起了动画片。他们就那样一起看着电视,一直到墙面上的挂钟敲到五点,陈迦行和齐建铭同时抬头看了一眼。齐建铭从背后摸了摸陈迦行那头乱糟糟的自然卷。陈迦行又缩着脖子,躺回了地毯上。

  齐建铭低头笑说:“我儿子每天白天晚上都要跑出去挣钱。我自己在这座屋子待了整三年了,这是第一次有人陪我待了一整天。小朋友,谢谢你啊。”

  陈迦行把头埋在茶几底下,过了一会儿,仰面躺过去,伸手摸了下齐建铭的一条断腿。

 

 

第3章 美酒加咖啡(三)

  齐农回家的时候,陈迦行已经靠在齐建铭边上,抓着一袋子鸡蛋糕边吃边看动画片。他看到齐农,又想抱着鸡蛋糕钻回茶几底下。齐农拽着他的手,把他拽了起来。他把陈迦行扔进了卫生间的浴盆里,扒掉他的衣服,想给他冲下澡。陈迦行踹来踹去挣扎着,一拳头打在了齐农的脸颊上。

  齐农放开他,捂住了脸。陈迦行一屁股坐在浴盆里哇一声哭了。齐农无语道:“大哥,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陈迦行哭叫着:“我想妈妈。我要妈妈来接我。”

  齐农说:“你妈妈不要你了。”

  陈迦行愣住了。他身上半穿着那件脏兮兮的背心,仰头看着齐农。齐农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陈迦行看着他,终于伤心地哭起来。他哭得一直干呕。齐农蛮尴尬无措地在卫生间里待了一阵,然后走出了卫生间,还把门带上了。

  齐建铭学他的鹦鹉,叹气说道:“真行。”

  齐农跑到阳台上点了支烟。齐建铭在屋子里问:“你就让小朋友自己在那里哭啊?”

  齐农抖了下烟灰,说:“伤心难过的时候,自己待着不是好一点么。”

  他还真待到陈迦行慢慢停了哭声,然后才晃回了卫生间里,准备继续给陈迦行洗澡。陈迦行被脱下上衣和短裤,扔进调好温水的浴盆里,全身上下打满肥皂,像给小宠物洗澡一样,被齐农到处搓了一遍。

  齐农给他套了件自己的旧T恤衫,然后抱到了房间里。齐农和他说:“这里就两间房,你不和我睡,就和他那个断腿爷爷睡。听明白了吗?听明白就躺到凉席上,闭上眼睛睡觉。”

  陈迦行躺在靠墙那面,盯着墙面看。齐农没再管他,踢踏着拖鞋从衣柜里扯了件干净衣服自己去卫生间冲澡。睡前他还得帮齐建铭也洗好澡,再给他把尿盆放在半夜方便使用的地方。

  齐农做完这些,帮齐建铭把房间大灯关掉,说了声:“老头,早点睡。”齐建铭应了一声。

  那期间,陈迦行一直一动不动地躺着。他闻着陌生房间的气味,旧木制家具的苦味,松软的烟味。他想起妈妈值完夜班回来推开他房间的门会带进来一阵医院的药味和外面晚风的气味。外婆一直会和他说,他让妈妈变得很忙很疲惫。一个十八九岁刚从卫校毕业的女孩子立刻怀了孕,没有结婚,自己拎着袋子做完所有的孕检,自己打包好行李去医院住院生下了孩子。

  她从此自己既是年轻的女孩,又是一个小男孩的妈妈。

  我妈妈不要我了。陈迦行忍不住又吧嗒吧嗒开始掉眼泪。他想,这样妈妈可能就不疲惫了。

  房门开了一下。陈迦行听到背后的人又打开了一下衣柜,然后关掉大灯,开了床头灯,躺到了他身边。空气里多了一阵柠檬洗衣粉的气味。

  躺在床上的第一晚,陈迦行就是在柠檬洗衣粉的气味底下,哭一阵睡一阵,一直挨到第二天清晨。模模糊糊里,有人伸头过来看了他一眼,然后下床走出了门。

  陈迦行起床走出房间的时候,齐农已经出门了。齐建铭在调着收音机。他转头和陈迦行说:“早饭在餐桌上。”

  陈迦行身上罩着宽宽大大的旧T恤坐到了餐桌边。

  齐建铭低头调着电台频道,说着:“哥哥给你买了儿童牙刷和牙膏,放在卫生间里了。”

  陈迦行转头看了眼卫生间的洗手台,台子上放了一管小小的水蜜桃味儿童牙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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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农傍晚回来的时候,又给陈迦行带了两套衣服回来。陈迦行嘟嘟囔囔地说:“不好看。”

  齐农揪了一下他打了结的头发,骂道:“我看你也哪里都不好看。我早晚把头发都给你剃了。”

  陈迦行伸手打了一下齐农揪他头发的手。齐农不轻不重地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两个人坐在餐桌边扭打成一团。齐建铭抓着筷子叹了口气,开口说:“哎,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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