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何的动作微微一滞。
他们来到这座庄园以后,程世英显得非常平静,自从头一晚气急揍了他几拳以后再未有过激烈的反抗,甚至都没有向他要回手机。
楚何顿了不到半秒,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握住了他放在沙发上的手:“你在看什么书?”
程世英抬起眼,把书封拿给他看:“法国人写的,是关于十九世纪乡绅抵抗当地教会的故事——”
楚何的文学素养平平,他是非常聪明,但一向只喜欢快捷且有正确答案的学科,他的前半生都在了以最快的速度达成自己的目的上,很少会花时间来读这种纸质书。但此刻程世英靠在他身侧,在秋日的阳光中向他娓娓道来书中的内容,却让楚何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宁与幸福,
“——大概就是这样的故事,写得还不错。” 程世英问他:“你要不要看?”
楚何摇了摇头,抬手搂住他的腰:“你好像不着急出去?”
程世英闻言,抬起眼:“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楚何顿了顿,看了眼他手上的书,道:“我听了。”
程世英看了他一眼,将书放到了茶几上:”不是你说不会让我走的吗?” 他说着在沙发上舒展了身体,向后靠的同时闭上眼道:“我就当度蜜月了,本来也是空出了一个月要来陪你的。”
他说着用脚踩了一下楚何的大腿:”给我念书。“
楚何因为‘蜜月’两个字停滞了半刻,随后将一只手放在了他的小腿上。程世英在这一个星期内养好了病,也补足了觉,皮肉紧实而光滑,他捏了捏他的小腿肚,让他将脚放在了自己腿上,把书从茶几上拿出来开始读。
书是英文原著,男人的低沉的声音缺少感情,但发音却很流畅。
程世英闭眼听着,耳根逐渐有些发痒,忽然伸出脚又踩了他一下:“刚才那个段,再念一遍。”
楚何声音一滞,倒回去再读了一遍。
程世英听了一会儿,又动了动脚,这次是用脚跟轻轻踩了他的腹部:“刚才那个单词读错了。”
楚何顿住两秒,终于忍无可忍地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抬起眼来,正好对上了程世英含着笑意的目光。
”……不想看书了?” 他俯身压过去,撑在程世英上方:“想做点别的?”
程世英直接抬手勾住了他的后颈,将他压向自己,在楚何唇上啵了一口:“不是说了吗?就当度蜜月。”
楚何下颌微微绷紧,喉间滚了滚,手已经握在了他的腰间:“如果说度一辈子呢?”
程世英‘呃’了一声,向后仰过头,腿勾住了他的腰肢,笑着骂了了一声:“你倒想得美……先表现好再说吧。”
楚何眉尾登时一跳,再受不了这样的挑衅,俯身吻住了他。
·
程世英觉得这座房子应当是楚何亲自监工修的,再不济也是他亲手设计的。不禁房子的位置更隐蔽,卧室还是在楼房最偏僻的一角,遮光窗帘拉上后程世英什么也看不见,除开耳边逐渐粗重的呼吸声和他自己的声音外什么都听不见。楚何就在这一片的黑暗和寂静中与他纠缠,有些时候程世英都莫名冒出些念头,觉得这人上辈子是什么在洞穴里生长的动物。
但在猜测过楚何为什么会习惯于待在黑暗里后,程世英又不再往下深究了,只是默默纵容了他的这种癖好。
这段‘蜜月’过得平静而愉快,两个人天天窝在这座大庄园里,早上游游泳,下午打打高尔夫,吃完晚饭出去逛一圈,天气好的时候还去湖边野餐过。与世隔绝的时光过得很快,一不留神,两人已经在这里消磨了小半个月的时间。
以至于程世英再次于电视里听到熟悉的字眼时,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今日郑氏股票大跌,自开盘来跌幅已超过10%,据其公关部声明声称为正常波动,然而亦有消息称乃郑氏忽遭暗盘围剿所至——”
程世英站在电视前,画面上播放着程氏大厦楼下的场景,郑先同、郑家明两父子被媒体围住,形容十分狼狈。
郑家明看着很是恼火,眼镜被碰歪了,声音完全埋没在了记者的提问和周遭群众的声讨声中,可以说是斯文尽失。
程世英看着他,不禁想到曾经同样的场景也在程氏楼下发生过。
这时,一只手从他身后伸出,扣在了他的腰侧:“在看什么?”
程世英没回头:“看你把郑家明整得有多惨。”
楚何动作微顿,似乎是没想到程世英会直接这样说出来,但没有否认。
程世英并不太惊讶。楚何这一手显然是做了完全的准备,把他骗出国关起来,同时也不太可能歇着,按他的性格肯定会想趁这个时候把港城那边的人清理一遍,郑家明首当其冲,肯定是他心里最恨的那个。
事实是程世英并没有料错,他们在世外桃源甜蜜了多久,郑氏就动荡了多久,只是所有问题积攒到今天才在股价上反应出来。楚何的手段如同他的为人,鬼魅无形,在许多个时候都让郑氏觉得有点起色,直到最后才给他们一记迎头痛击。什么郭兆基等人也被他一个个清算,更是不足为题,连新闻都上不了。
许是程世英盯着电视的时间太久,楚何忽然道:
“心疼了?”
程世英登时浑身一颤,给了他个近似白眼的神色:“我心疼什么?”
经历了这么多事,他对郑家明的最后一丝情谊也差不多被消耗完了。
然而楚何搂着他的腰,目光落在他脸上,却像是在辨认他是不是在说谎。
“郑氏没有信誉在前,他挑拨我和你的关系在后,我心疼他干什么?” 程世英顿了顿,道:“不过你比我更有资格恨他。”
郑家明私自买通了程宏辉身边的律师,故意扰乱庭审曝光出旧案,这不仅仅是私人恩怨了。
“所以我不会劝你。” 程世英转过身,见楚何领口松着两颗扣子,抬手帮他扣好:“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楚何垂头看他,闻到两人身上已经趋同的气息,眼中缓缓漫上了愉悦。
“还有,你也不用再这么试探我。”
程世英扣好扣子,往他胸口上拍了一下,向后退了半步:
“我也不会再像爱你一样爱任何其他人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楚何有一瞬的茫然,几乎有一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样的一句话,在他最美好的梦里也未曾出现过,竟就这样如同秋日的落叶般轻巧地出现在两人中间。
程世英说出这句话,心里却没什么波澜。
俗话说一场大火能暴露一个人最关心的东西,这次楚何骗他,也让他意识自己无法失去这个人。
同时他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楚何这个人对他而言的有多特殊。他们年少相识,重逢又相知。他无法想象换作另一个人,他能忍受这些跟踪,欺骗,隐瞒,关禁闭,动不动就发疯——基本上是楚何对他做的任何一件事。所以从这个角度上来看,他的确不会像爱楚何一样去爱任何一个人。
这也许不是健康、正确的衡量爱情的标准,但他和楚何的感情也从来不是按教科书来的,所以管他呢。
程世英说出了这句话,然而见楚何久久没有回应,耳根逐渐升起了点热度,抬手握拳抵住唇轻咳了一声:“是不是太肉麻了?”
楚何没有说话,只是忽然上前,抱住他热烈地吻了下来。
第90章 回归
桌角的花瓶被推倒, 摔在地上,咕噜咕噜地转了几圈。厚实的地毯被打湿了一小片,
几株玫瑰从瓶口中钓出来,粉粉白白的花瓣散落了一地。
楚何着魔般地盯着程世英, 看着他向后仰头, 月光自那流畅的线条上抚过, 又漫到胸膛上, 随着那里的起伏闪烁。
他俯身上前。
程世英轻轻吸了口气, 笑了起来, 胸膛跟着震动, 抬手按住他的额头:“别弄,痒。”
那声音很肆意,很让人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