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青云瞥一眼,向上推了推眼镜:“是啊,赚钱哪有容易的,我很辛苦。”
徐望博无语地看着靳青云:“靳总,说你胖还喘上了,你再怎么说是老板,那些打工人比你还辛苦。”
靳青云被噎了一下,旋即不悦道:“我是你老板。”
徐望博没心没肺地应下:“好的,老板。”
靳青云看他表情就知道徐望博没听进去,但没说什么,他把眼镜摘了装兜里。
两人原路返回,路边夜灯亮着,光线昏蒙。
徐望博发动车子,转向问身边人:“靳总,饿不饿?”
靳青云手掌按了按腹部:“没感觉,你饿了?”
徐望博轻拍了一下方向盘:“我都饿死了,甚至怀疑靳总因为中午的事生气,故意不给我饭吃。”
靳青云道:“没有。”他目光注视着前方,声音伴着引擎的响声:“我不至于做这些事,你以后饿了自己吃,不用管我。”
徐望博原本还是嬉皮笑脸的,见靳青云解释,脸上表情收了些:“我知道,刚开玩笑的。”
他从后视镜看靳青云,视线对上一双空濛的眼睛,靳青云散光,眼神这时候无神,像困了一样。
靳青云说:“不好笑,以后别说了。”
徐望博收回视线,无奈开口:“好的,靳总,我以后不说了。”
靳青云补充说:“好笑的玩笑可以说。”
徐望博服了:“......行”
夜间车不多,徐望博沿着护城河边开,路是拐弯上坡路,偶尔有小车飞驰而过,伴着夜间粼粼河水。
靳青云没忍住看徐望博:“你把这个车开的,暴殄天物。”
奔驰大G噪音大,车又小又硬,但百公里四秒,加速时候猛踩油门座椅很强硬的推背感,再加上那超级大的突突声,嗡的一下,有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
但徐望博开车四平八稳,只能听到噪音无法享受快感。
徐望博啧了一声:“靳总,看不出来你喜欢野的啊。”他掌心纹路挨着方向盘,笑嘻嘻道:“道路安全最重要,速度什么的都是其——”
话音突然中断,身边人骤然收敛了表情,眼神锐利地看向前方,靳青云看去,只见昏蒙前路中有两束远光灯刺破黑暗,正呼啸着向这边驶来。
道路很窄,旁边是护城河。
靳青云下意识抓住安全带,脸色微变。
“坐好。”
话音落下,推背感骤然袭来,后背由于惯性磕在座椅上,车后轮死死抓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眼前景物飞速前进,徐望博倒车。
他没调转车头,只是凭借依照手感倒车,远处的车逐步逼近,远照灯像是雪亮的尖刀,发动机开始咆哮,钢铁巨兽咬住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来不及。”靳青云语速飞快:“车头调转不过去倒车根本来不及,最多还有十秒钟就撞上来了!”
他死死拽住安全带,心脏骤跳。
徐望博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转过头看向他:“别害怕。”他神情平淡,眼神却是锐利的,褪去了之前的懒散,像是一头起身狩猎的狼。
下一瞬,徐望博狠踩油门,车子咆哮一声,他猛向右打方向盘,巨大的惯力驶来,靳青云抬手抓住手把,极力稳住身形,心脏像是被掐住。
左后车轮飞速转动,引擎的轰鸣声响起,骤然移动,从黑暗中驶来的车怒吼着奔腾,车身与对方车头擦着而过,铁皮焦灼在一起后猛地分开,像是一股电流窜过,火花从相贴部位呲地燃起,车皮被猛得扯下来。
徐望博看着对面车辆,驾驶室的人是中年男人,此时满脸惊恐,手掌死死把着方向盘,看起来在猛猛踩刹车。
下一瞬,巨大的冲击力袭来,徐望博被撞得向右倒去,他依旧稳稳踩着油门,车辆冲破栏杆,直直向护城河冲去。
像是巨石没入水中,水花霎时飞溅,车身吃水后淤力袭来,徐望博握着方向盘,目光望着后车镜。
是辆货车,没追上来,停在路上,车身太沉,还在缓缓向前行驶。
徐望博隐去眼中思虑,转头看向身侧,靳青云呼吸又沉又急,周身绷得像条弓,脸上表情倒是出乎意料地冷静。
没喊没叫,没有抢方向盘,甚至能理智计算时间。
胆子真大。
徐望博伸手拍了拍对方对方绷紧的后背,低声道:“没事,没事了。”
他的嗓音像是穿透了刚才的黑暗,心脏终于落到实处。
靳青云闭了闭眼,泄力般松手,汗水这才顺着毛孔溜出来。
第5章 不合适
前灯照着河水,可见视线中笼着一股寒生生的白,车顶灯也开着,暖光照得靳青云额头溜出来汗水颗颗分明,圆润得像是夏日荷叶上盛的小水珠。
徐望博瞅着,从兜里掏出一团皱巴巴的卫生纸,抬手给靳青云递过去:“来擦擦,这汗流的,都能洗头了。”
靳青云伸手欲接,待指尖离纸还有一厘米的时候顿住,他目光狐疑:“那里来的纸?”
“上完厕所从洗手间扯的。”
话音落下,就见靳青云手指‘倏’得一下移开。
徐望博震惊了:“你嫌弃?”
靳青云唇动了动,他没办法不嫌弃,但又不想因为面子上的礼貌委屈自己,干脆不说话。
他手指伸进西装的口袋取出方巾,抬手抹自己额头的汗,等方巾被汗水氤氲得皱巴巴的时候,随手往车前一扔,就像中午往餐盘上扔纸巾的动作一模一样。
丝帕展开的一角露出刺绣的马拉车标志,被汗水浸湿的地方呈现出一片暗暗浅浅,徐望博一瞅:“擦个汗,不至于吧。”
靳青云缓缓从肺里呼出一口气,刚才擦汗的举动已经让他完全冷静下来,他抬手理了理鬓角:“车吃水多少?”
车泡在水里没熄火,引擎的依旧轰鸣着,徐望博踩了一脚油门旋转方向盘,估计着开口:“估计得0.8米以上了。”
水中车头难调转,徐望博试了两次才把车从淤泥里开出来,重新驶入路上的时候,阻塞感一扫而空。
护城河沿边的灯亮着,光线是朦朦胧胧的黄,靳青云猛得拉开车门出去,气势汹汹地往货车那里去,背影牛得像是要干架,徐望博立马跟上去。
货车司机刚才就下来了,四十左右,额上也是汗,看到大奔的标志就有些发怵,此时见一西装革履的男人下车,当下哆哆嗦嗦地开口:“没......没事吧?”
靳青云视线像是一柄雪亮的刀,声音夹杂着冰雪:“护城河道限重你怎么开上来的?今天要不是把车开河里你就撞死两个人!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那人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白的,视线往车上瞟:“还好......还好没出事,这样......我出两千块钱,你们拿去压压惊行不?你们人也没事车也没事,也不算太亏。”
一听到这话,徐望博心里哦豁一声,感觉靳青云得炸,两千块钱,不知道买刚才的方巾够不够。
果然,靳青云一下子黑了脸,他语气近乎咄咄逼人:“没有注意路况,没有第一时间刹车,最开始是睡着了?疲劳驾驶加车辆超重,你等着,这辈子赔死吧!”
夜色中有细小的飞蛾撞向路灯,发出细小的砰砰声,河水的腥味被风卷着窜到鼻子里,风凉夜静。
这里动静大,桥上有行人已经注目,三三两两深长脖子往这里看。
货车司机一见,当下咬了咬牙,膝盖一弯噗通当即下跪,嘴里嚷嚷着:“那怎么办,我老实人一个家里还有老婆孩子,我挣点钱不容易,我给你磕头——”
靳青云没见过这架势,当下皱眉呵斥:“你起来。”
司机还想嚷嚷,却感受到一双大手扣住他腰腹,他双腿绷紧死死用力把自己坠着,打定主意怎么都不起来,可那股大力像是托起巨石的风,凭空将他硬生生掣起,待他双膝离地的时候才恍惚被端得离地,当下立马伸出腿,脚重新踩上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