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韵雪每次出门回来都会发脾气,安年因为冻疮开裂没拿稳摔了一只碗,撞在了枪口上,他当即连着说了好几声对不起,Omega做错事是要被惩罚的,所以那天他被罚跪了,就在门口,下午起天空就开始飘雪,太冷了,他跪得膝盖僵硬,浑身哆嗦,意识不清的时候却听见有人叫他。
他以为是妈妈,难过的时候就特别特别想妈妈,想被妈妈抱着,也想抱抱弟弟。
雪早就铺了厚厚一层,冬日里没有太阳,天气阴沉,安年被刺骨的风吹得耳鸣,他觉得自己怕是熬不过去了。
“你哪来的?”
是道很微弱的声音。
他艰难地抬起眼,嘴唇发紫,先是看见了当初开车把他从贫民窟带走的司机,他是这栋房子里唯一出现过的男人,接着才看到被他抱在怀里的男孩。
男孩漂亮的脸蛋没有一丝血色,清瘦的脸颊微微凹陷,他被裹在毛茸茸的大衣里,面无表情地看向跪着的Omega。
安年没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肩头的雪花白白一片,他牙齿打颤,整个人都缩起来。
冯韵雪催促着进屋,男孩蜷在人怀里一动不动,快上楼时,他瞥了眼屋外白茫茫的雪,对冯韵雪说:“他要冻死了。”
安年小小的身体倒在雪地里,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无意识地喊着妈妈。
屋里的热气散出来,晕开他冰冷僵硬的睫毛,他看着男孩被人抱上楼,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纪泱南。
第三章 饭团
安年在这栋房子里的所有时间都是在干活中度过。
他必须很勤快,Omega是不能懒惰的。
他会穿上苏叶给的大人围裙,在不下雪的天气里洗床单,然后挂在后院的绳子上,他人矮够不着就踩在凳子上把床单铺开,没有太阳,只能风干,他就在夜里跟苏叶做手工的时候把床单抱到壁炉旁烘。
苏叶会跟他讲很多有趣的事,比如悠悠因为干活出丑了,再比如也会跟他聊起少爷。
他不知道苏叶多大年纪,看上去很年轻,他从悠悠那里得到的信息是,苏叶跟着夫人住进这栋房子,是陪嫁的Omega。
他没有见过夫人的丈夫,这个家里也没人提起。
“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安年用力撑开床单试图依靠壁炉烘干每一处褶皱。
苏叶手里拿着细细的针线,是在给悠悠的外套打补丁,她低着头,发丝拂过她的脸。
“少爷啊,是个有点冷淡不爱说话的小孩。”
针头有点钝了,她就会在头皮上不轻不重地划几道,然后接着缝。
“他生病了,医生也没办法,只能拖着,所以夫人才要找童养媳冲喜,合适的Omega太少,她找了很久。”
安年的瞳孔里是壁炉上烧起的火,他在贫民窟见过很多Alpha,但都灰扑扑脏兮兮的,而自己早已死去的哥哥,他快忘了模样。
“Alpha都是长一样的吗?”安年问。
“当然不是。”苏叶手里的针迟迟没动,许久才说:“少爷是这个家里……唯一的Alpha。”
她的声音变得很轻,也很柔软,眼角眉梢都流露出一股安年看不懂的神采,他很快地想到了妈妈,妈妈经常会有这种表情。
“小榆,少爷会成为这个家唯一的主人,你只要知道这个就好。”
大大的床单几乎要把安年整个身子都罩住,上面留着炙热的温度,手指攥着取暖,屋外还刮着风,玻璃窗呼呼作响,他表情天真,懵懂地问:“这个家的主人不是夫人吗?”
苏叶笑着摇摇头,说道:“不一样的,Alpha是不一样的。”
安年大概能懂,Alpha就是要优于Beta跟Omega,就像在贫民窟,Alpha拥有选择的权利,而Omega没有,他们只需要做到臣服,他的家里没有Alpha,妈妈活得很累。
苏叶避开针头,用手背拍了拍发呆的安年,跟他说:“少爷长得不错,小榆跟他很般配。”
“般配?”
“是,小榆是个很漂亮的Omega,等你们长大生了小宝宝,肯定更漂亮。”
安年躲在床单后面,耳朵根在烧,迷茫大于憧憬,他用潮乎乎的眼睛看向苏叶,认真地说:“我会做好的。”
素未谋面的少爷会变成他的Alpha,安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又想到了妈妈跟弟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治好病,有没有回到家。
长大后的自己会做得有妈妈一半好吗?
可事实证明,他比不上妈妈。
打碎碗的这天,是冯韵雪接纪泱南回来的日子,摔碎碗是一件特别不吉利的事情,所以冯韵雪非常生气,以至于被苏叶抱进家里的安年在醒来后仍旧需要罚跪。
他睫毛上残留的雪花已经化成水珠,屋里没有外面冷,身上还穿着从雪地里出来的那件衣服,雪水透过布料浸透他的皮肤,凝结了他的体温。
那天,房子里的所有人都围着被接回家的纪泱南转,没人在意跪在角落里的安年。
手上的冻疮因为不断接触冷热交替的气温又开裂,流了血,安年盯着看他快要肿成馒头的手,一点也感觉不到疼,他的身体没有知觉了,麻木地跪到夜里。
壁炉熄了,灯也关了,屋外寒风呼啸,寒冷钻心似的爬满了安年身体每一个毛孔,他有点想念阁楼里温暖的被窝跟小窗,也想念以前妈妈给他做好的晚餐。
他们一家三口的食物经常是过期的,但安年仍旧觉得很美味,夜晚跟弟弟还有妈妈挤在一张床上,他们熬过了一个又一个冬天。
“喂。”
安年的耳朵出现了幻觉,估计是冻坏了。
“你死了吗?”
安年佝偻着身子,用僵硬发痒的手掌碰了下耳朵,在房屋客厅的落地窗前,他看到了一团黑影,小小的一个,不属于他。
冬天的夜里,月光都是冰冷的,他困难地抬起头,看到的第一眼是白天在司机怀里的那件毛茸茸大衣,接着就是快要拖地的大衣旁一盏微弱的烛台灯。
“说话。”眼前的人在催促他,“死了吗?”
安年强撑着身子,摇头时候脖子很疼,嗓子干哑地说:“没有死。”
他脑子迟钝,但也知道这人是谁。
“你又是我妈妈找来的童养媳。”
小男孩说话很慢,喘息声也重,但语句连贯,烛台灯里的蜡烛烧了一半,照出他清晰好看的脸。
安年费劲地调整了自己的姿势,他甚至想磕头,双手却使不上力,跌在了地上。
他狼狈地趴着,浑身都疼,却不忘回答:
“是的,少爷……”
男孩往他脑袋边放了个白色的瓷碗,里面是两个小小的饭团,撒了芝麻。
“我吃不下,你帮我吃完。”
安年好不容易爬起来,没敢要,他不停摇头,抗拒道:“我不能吃。”
男孩明显不满,“快一点,你怎么不听话?不然妈妈又要唠叨我。”
这会儿安年不敢不从,硬着头皮捧过了地上的碗。
“你叫什么名字?”
饭团是热的,芝麻也很香,饿了一整天的胃被一点点填满,饥饿被驱散,血液也开始慢慢流动,安年一直都知道,能吃东西很幸福,所以这会儿不太能忍住眼泪。
在泪水快掉下来的时候,他双手捧着碗,把脸侧到一边,用手背抹了把眼角,男孩估计觉得蹲着太累,改为坐在地毯上,他把身边的烛台灯拿过来,照着光看安年哭泣斑驳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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