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他到房间里去,我给他包扎一下。”
白榆颤颤巍巍地点头,眼泪珍珠似的一颗颗坠下来。
......
纪泱南是夜里醒的,头顶惨白的灯罩着他失焦的瞳孔,后颈传来一阵剧痛,他伸手摸到一片粗糙的纱布,绕着他的脖子裹了好几圈。
手被人握在掌心,很热,仿佛隔着心跳,他机械性地转过脸,看见了坐在他床边的白榆,Omega一头乌黑的发已经有些长了,遮过他白皙的耳朵,一张清瘦的脸满是泪痕,捧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吹气。
他默不作声地把手抽出来,白榆抖了两下睫毛,又重新抓过他的手,Alpha手背骨节处擦破了皮,他刚刚处理好,脸颊在对方指尖上蹭了蹭。
“还疼吗?”
纪泱南第二次将手抽出来,这次白榆没再坚持,而是朝纪泱南露出个笑。
“你饿不饿?”
纪泱南从床上坐起,他环顾四周,是自己一直住的卧室,他的脑子还有些混沌,可能还没从白天的事情中抽离。
白榆咬着唇,努力忽视掉Alpha对他的淡漠,他缓缓起身,“我、我去给你拿些吃的。”
“不用。”纪泱南说。
“怎么了?不饿吗?还是、还是吃点吧,我去给你做,你想吃什么?”
“说了不用。”纪泱南没有看他一眼,他的嗓子很哑,只说:“出去。”
白榆知道他现在肯定情绪不好,所以心里再不舍也不敢烦他。
“那我在外面守着,你有事就叫我。”
“我让你给我写信,你写了吗?”纪泱南突然问他。
白榆有一瞬间的耳鸣,他木木地回过头,语句混乱地说:“写、写了的,我写了,但是我......”
他没有来得及寄出去,他收到了纪泱南的信,他当时听了夫人的建议有回信的,可他被关在阁楼三天,他寄不出去,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向来不擅长诉说自己的苦难,更何况纪泱南并不想听他解释。
“出去。”Alpha重复道。
睫毛在白榆眼底铺成小片阴影,连心脏都被蒙住,他小声说:“好。”
临走之前,他又回头看了眼床上的纪泱南,Alpha一向笔直的腰变得有些弯,垂着修长的脖颈,上面的绷带仿佛快要将他整个人缠绕住,垂在床边的影子一动不动,白榆见他缓慢地闭上眼,像是累极睡着了,他关上了门。
门外灯光如白昼,这天夜里没有人入睡,纪明卓白天受了惊吓在发高烧,安明江跟管家陪着,他背靠卧室的门坐下,盯着自己的脚发呆,鼻尖灵敏地捕捉到一阵信息素的气味,他屏住呼吸抬眼看见了纪廷望。
“我有话跟泱南说。”
白榆并不想让他进去,可纪廷望已经拧开了身后卧室的门把,他从逐渐被阖上的门缝里看见了慢慢缩小的纪泱南。
......
纪泱南没打算睡,他很累也很疼,从门打开的那刻起,他就知道纪廷望来了,但他仍旧保持着沉默。
“好点没有?”纪廷望说:“明天一早去军区医院再检查一下你的腺体。”
被纱布缠住的脖子还在隐隐渗血,纪廷望比他本人还在意他的伤,这让他感到可笑。
“你今天把你弟弟吓到了,他还小,也许他说了些你不爱听的话,但没必要跟一个孩子计较,不过我也不追究,没事就好。”他试图劝说纪泱南,“还有明江,你跟你妈妈总是对他有敌意,我不理解,他并没有做出伤害你们的事。”
“伤害?”纪泱南艰难地抬头,“人死了不算伤害吗?”
纪廷望皱眉道:“你妈妈是病死的,没人想要这样的结果,我希望你能够冷静点,不要被过激的情绪裹挟自己的思考。”
他叹口气,说道:“我不说这些了,你应该好好休息,葬礼的事我会安排,还有......既然这次你回来了,我会跟联盟申请替你延长休假。”
“你什么意思?”
“我想你跟帆宁把婚订了,订完婚再归队。”
纪泱南冷冷道:“我有说过要跟他结婚吗?”
纪廷望很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并没有商量的意思,“是我说的,你妈妈走之前我跟她提过,她没有表示不同意,她也觉得帆宁是个很好的Omega,跟你很般配,你别急着拒绝,你的童养媳仍旧可以继续留在家里,但是你得跟帆宁去婚姻所登记,但这件事还不着急,你先把身体养好。”
纪泱南从没觉得纪廷望如此可笑过,甚至笑出了声,那种轻蔑的讥讽的,让纪廷望想起了他刚跟冯韵雪结婚时期,来自她父亲的那种笑,长久压抑在心底的那点可怜自尊仿佛又被人踩在脚底,他对纪泱南仅剩的耐心也没有了。
“我知道你很有野心,跟你妈妈一样,她总盼着你能在联盟拥有一席之地,盼着你取代我,但是她算错了一件事,我还没死,你在联盟晋升的每一步都需要经过我的同意,提拔你的文书也得有我的签字,我希望你能明白,什么才是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不要总是像冯韵雪,学不会服从。”
纪泱南感到自己仿佛成了一个被紧紧密封的容器,不论他怎么头挣脱不开,没有新鲜的空气,他拼了命地想要获得一点氧气,都以失败告终,他快死了。
“是你杀了她。”纪泱南一字一句地说。
“不。”纪廷望的冷漠是把残忍的刑具,他告诉纪泱南:“是她自己。”
白榆没有离开卧室门一步,纪廷望从里面出来时,俩人视线有两秒的交汇,他很快就垂下头,纪廷望发现了他不停抖动的手。
“听到了?”
白榆仓皇着摇头。
纪廷望面无表情道:“你是冯韵雪买来的,花了多少钱?”
白榆仍旧是摇头,眼睛已经糊得看不清东西。
“贫民窟来的下贱Omega该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做好自己该做的,或许还能在这里呆久一点,而不是像苏叶。”
白榆攥紧了手掌,他隔绝不了来自纪廷望身上让他浓郁到恶心的信息素,在纪廷望走后便双腿瘫软着倒下,小腹传来阵阵刺痛,他摊开掌心一点点去揉,对着肚子细声安抚。
“别怕,别怕,没事的......乖宝宝,忍一忍......”
纪廷望去了纪明卓的房间,安明江手里拿了条湿哒哒的毛巾。
“烧退了没有?”
安明江回他:“没那么快,他被吓到了。”
纪廷望啧了声:“胆子这么小。”
安明江不满道:“他才八岁。”
“行了,你照顾好他。”
毛巾上的水从安明江手里稀稀拉拉地滴下来,纪泱南的卧室离他并不算太远,他能清楚地看到白榆捂着肚子蹲坐在紧闭的房门口,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深深看了好几眼白榆,随后又回了屋。
未卜880
私密马赛,本来昨天更的,但是临时外出了,然后就推迟到今天了,这两天有点忙,更的不及时,抱歉抱歉
第三十八章 流逝
夜里突然下起了雨,狂风大作,夏季的暴雨来得热烈又急切,一直到第二天早晨都没有要停的迹象,又或许会持续好几天,没有人知道。
冯韵雪的葬礼在暴雨中进行,家里来了许多白榆不认识的人,但也有他熟悉的,比如,乔帆宁。
他有很久没见到这个漂亮的Omega了,因为下雨,温度降了些,Omega穿了身黑色的中长款外套,是白榆没见过的款式,衬得他整个人白皙又精致,他站在同样身穿黑色外套的纪泱南身边,眼睛红红的,像是在替Alpha分担痛苦的另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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