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优说老公啊,我真的学会做戚风蛋糕了,你就尝一口吧!小辰考试比上次进步了三名,是不是我监督有方呢?外面下大雨了你什么时候回家,我和孩子都好想你啊。老公,我爱你,所以你怎么对我我都愿意呀……
呵,这孩子根本不是他的,他为什么要感受到家呢?
夏天的时候小优头发长了一些,他不怎么出门,想不起来剪,偶尔在外面,发尾就汗涔涔贴在后颈上。他到公司楼下等二少,不去坐空调商务车,而是在树荫下吃冰棍,吃得慢慢吞吞,二少在楼上看得冒火。
小优吃到剩三分之一的冰棍拿在手上,任冰棍化完全了,滴在树的土壤里。
冰棍里还有香精、色素、添加剂,对树的成长毫无作用,过多的糖分还会招来昆虫聚集,李存优要喂一棵树吃冰棍,实在是一件蠢事。
李存优对每一棵树都友好,愿意忍受蚊虫叮咬,放弃车内空调,可李存优不愿意跟吴砚柏私奔。
晚一点,二少下班了,小优还坐在树旁边,一腿红的蚊子包挠啊挠。
他们回家了,晚上小优抱着腿坐在飘窗上,看来睡不着。
二少一靠近,小优就缠着他要,弄出了许多眼泪。洗过澡,他给小优身上的蚊子包上药,一般这个时候小优会睡着,但小优没有,他捂着自己的小腹在发呆。
他是想起女儿了,他们的女儿非常小,小到乳名也没有,似乎只是一棵树,在成群的街道景观中毫不起眼,吃没吃到那根冰棍也很难说。
小优说:按理说,是要她认那棵树做干妈的,我当时也没多想。
小优的干妈是一棵柳树,领二少见过,他说八字轻都要认干娘来保。
可能是我挑的干妈不合适,不然也不会被砍了,对吧?小优问他。
二少沉默一会儿,说:不是你的问题。
二少觉得小优有非常多对不起他的地方,却唯独在这件事上无法苛责。小优本来也很愚蠢,当不好妈妈,有了孩子也很迷茫,他不会拒绝二少,所以事后肚子疼也是一个人回家。那一定很痛,流了非常多的血,在一家不知名的小诊所,还没拥有就失去了第一个孩子。
那是很热的夏天,小优的决定是离开他。
他是真的很恨小优,真的真的,可是好像也不能怪小优,小优也不敢相信他会成为一个好爸爸。
是他没办法给小优足够的安全感,让小优相信和他私奔后会得到不脱手的幸福。
老公……再来一次吧。小优又求他。
二少问他流掉的时候是不是很痛。
小优回忆了一下,说记不清,但出血量真的很夸张,有点吓人。
他想象一下小优在血泊里的样子觉得很难受,他也不知道那时候小优有没有爱上他,但夏天那么闷,伤口恢复应该很辛苦,小优也许会疼得大哭。
二少说对不起,小优说没关系。
“那个时候觉得,孩子好像不适合年轻的艺术家……”小优眨着眼望他,声音轻轻的,“我也不适合,我要跟你说对不起,就那么一声不吭地离开你了……原谅我吧。”
吴砚柏积了这些年的恨,他本该扒皮抽筋,把李存优狠狠碾碎、毁掉、丢弃……可是李存优毕竟回来了,更多的指责也不会让他变好。他不在身边时,风风雨雨,李存优必然无枝可依,吃过离家的苦头,也算抵消吧。
二少说:“好,你不走了,我们就这样过吧。”
作者有话说:
二少对小优:
你是不是弱智啊?诶你好像挺可爱的……你怎么那么丑啊?我刚才感觉你挺漂亮的,刚才好像眼看花了……你能不能离我远点?通过这个相处,我又觉得咱俩很搭,很合适……
第10章 完
小辰参加的少年水墨画比赛荣获了二等奖,虽然在二少看来没啥含金量,但为了鼓励孩子还是得庆祝一下。他本来想叫厨子来家里做,但对小孩来说出去吃饭更开心,想定个包间,结果死孩子非想坐大厅,说离窗户近风景好看。
对于这个跟谁都没关系的小孩,小优非常溺爱。
小优说:老公你看儿子多好,这么小就知道给家里省钱。
谁用他省这仨瓜俩枣的啊。
三个人吃饭,小辰吃不懂贵货,螃蟹啃到一半就不吃了。但你要说这孩子没有公子命,他又非常自来熟,从没有什么寄人篱下的感觉,撒娇撒泼什么都敢,在学校也交了不少朋友。
二少不喜欢他这么活泼,配得感也太高了,这样显得他对李存优很不好似的,才让李存优都不敢剩饭,也没有闹任何脾气。
李存优吃到不好吃的东西甚至完全不挂脸,他只是留到最后慢慢吃,无论如何都会吃干净。他对吴砚柏也没有一个“不”字,任人搓扁揉圆的,连保姆管家摆脸色也什么都不说。费尽心机跑回来不就是为享福吗,故意受什么委屈,要谁心疼。
要说起来,很多年前,小优也不怎么拒绝,但时过境迁,二少长到需要情人耍脾气才能证明真的爱自己的阶段,就不想要小优太听话,会觉得无聊。
吃完饭小孩子又要逛商场,想买新衣服和鞋子做礼物,自己一个人在那里试得开心,吴砚柏都没见过这样物质的小男孩。李存优还不够物质,他对物质的喜爱太表面,真的有花大钱的时候就会退缩。
二少问他,你不买吗,他立马就坡下驴,说买点吧买点吧,然后径直走过去拿东西,显然是想要的嘛。
大概二少有些挂脸,小优后面又说不要了。
小优:我们回家吧。
二少:你有想要的为什么不和我说?
他比小优挂脸,给小优说懵了。
小优:那到底给不给我买?
二少很生气地说:买!
在车上,小优问他:老公,为什么生气?
二少说没生气。
哪里没生气?小优把目光移开,说,你生气也不会主动和我说原因,怎么我没说想要的就怪我……你总对我发脾气,我那么爱你,你还生我气。
啊。
果然李存优还是那样狡猾,吴砚柏一下让他的道理说服,态度软下来。
小优第二遍问他:老公,为什么生气?
小辰默默戴上了耳机。
二少紧紧握住小优的手,一时想不出如何组织语言,他不想承认自己仍被那场漫长的缺席的阴云笼罩,怕他再一次离开,怕他好像回来了但心没有为他停留……而李存优不向他索取加深了这种不安。
假如那晚后李存优消失在他生命里,他不会为失去一个轻易破碎的玻璃罐子而长久地痛苦,失去让他冷酷,让他成长。
理应是这样的,他不该像个怨夫,被没完没了的同一场梦魇捕获,难以脱身。
可谁叫李存优回来了,李存优说爱他。
吴砚柏:说你不离开我。
小优亲亲他的脸:我不离开你啊老公。
他刚刚心跳很快,出了一后背汗,看到两人交握的手上有婚戒的痕迹,才安心下来。
吴砚柏低声说:你不管我要东西,我就总觉得你会走。
李存优说好,我以后想什么都要,老公,原谅我吧。
吴砚柏说嗯。
车子行驶了一会儿,小辰戴着耳机睡着了,靠在小优怀里。
小优说:老公,我全天下最爱你了。
二少眼神清明一下,被刺到了似的脱口而出:我全天下最恨你。
他说了狠话,又有点后悔,他只是恨小优离开自己,恨出了一种条件反射,恨这样一个人牵动自己的喜怒,过了这么多年也无法真的放下。
不过小优把头靠在他肩上,声音软软的,有一点笑意,说:好吧,我原谅你。
车子驶过夜色,像驶进一个不知终点的未来,他们的手却始终扣在一起。
谁原谅谁啊。
然而吴砚柏无可避免地从这句话中被释放出一丝心安,觉得幸福。他仍保持怀疑,觉得幸福很锋利,握在手心会割破皮肤,正因如此,余生才要牢牢抓住,幸而他现在也拥有这种能力。
他愿意相信时,玻璃就是水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