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想永远留在故事里,人活着,大抵都有个念想,盼过一段真挚而绵长的感情。
迟书誉见他不说话,状似随口道:“你呢,为什么不愿意摘口罩。”
宋时衍没想到,这人惆怅一会又显出了原形,奈何他竟然生不起气来,只好胡诌:“小时候烧伤了,有道疤,不想见人。”
迟书誉不知道信了没信,低低地“嗯”了一声,久久没说话。
他没说话,宋时衍也不敢走,看到一旁的石阶,腿一曲直接坐了下来,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向迟书誉,顺便还用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台阶:“坐呀。”
迟书誉有洁癖,肯定做不出当街坐下来的行为,宋时衍十分笃定,眉眼都带上了揶揄的笑容。
不料迟书誉就像被夺舍了一样,顺着他拍的地方坐了下来,连眉头都没皱!
宋时衍不着痕迹地往一边挪了挪。
迟书誉就当没看见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安静地看远处的落霞,唇绷得很紧。他的声音像是被封住了一样,哑巴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时衍忍不住了,他好看的眉头皱起:“我饿了,你能不能先走啊。”
他要是先走,迟书誉这家伙肯定能找到他,得哄迟书誉自己离开。
这人却转了个方向,不看宋时衍,随口道:“你吃,我不看你。”
宋时衍:“……”我信你个鬼。
但他实在太饿了,弯着腰侧过身子,做贼一样摘下了自己的口罩。
拆开油纸包,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热腾腾的,肉香味浓郁,还是辣的!
他鼻子一酸,突然很想很想告诉迟书誉:能不能给你家猫喂点人吃的东西,天天吃猫粮,他要吃死了……
他吃得很快,一不小心噎住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背上,紧接着,一瓶已经拧掉盖子的矿泉水放在了他的面前。
宋时衍错愕地往旁边一看,却没看到迟书誉的脸。
他偏开了头,只是扶着他,以及给他递水。
宋时衍接过水,咕咚咕咚喝下去好几口,才堪堪缓了过来,他的眼眶酸涩,因为剧烈的咳嗽双眼通红。
他不再吃剩下来的饼,安安静静地带上了口罩,说:“你没必要对一个,有一点相似的人也这么好,你那位故人,该吃醋的。”
宋时衍的手指紧紧握着矿泉水,指尖苍白。
他会愧疚的,迟书誉。
迟书誉仍然没往这里看:“我倒情愿,他吃醋才好。”
可是宋时衍不会因为迟书誉吃醋,他不喜欢迟书誉,他们心知肚明。
宋时衍吸了吸鼻子,感觉有点冷。他勉强笑了一声:“下一个会更好的。”
初春的晚上凉风习习,宋时衍的耳朵尖冻得有点红,他的声音像是落在了风里,明知道说多错多,还是忍不住开口:“没有人值得一直停留。”
他站起了身,打算离开。
迟书誉想追想查就让他查吧,反正宋时衍来去如风,早已经死了,留下来的,是宋小鱼。
是一只无忧无虑的猫。
他不用背负万般情感,也不用绞尽脑汁回绝爱意,更不用处理乱的要命的人际关系和家庭琐事。
他正想着,耳朵突然热了起来,慢慢起了痒意。
宋时衍的眼睛倏然睁大,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他的左手腕很快疼了起来,他下意识低头,能看到手腕出生出来的一点白毛。
他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冲破了皮肤,理智不停叫嚣,告诉他赶快跑,不然会发生很恐怖的事情。
青年猛地站了起来。
迟书誉注意到他的动静,抬眸看了过来。
第26章
要变回去了吗?
怎么这么快。
宋时衍的大脑“嗡”了一声,他可不能在迟书誉面前变回去,这真要命啊。
不能再拖下去了,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迟书誉,对方对上他的视线,眼里有探究。
不料这青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扭头就跑!
迟书誉:“……”第三遍了。
他的身体很虚弱,此刻却不知道爆发了什么力气,迟书誉愣是追丢了。
宋时衍实在跑不动了,扶着膝盖,气喘吁吁地半蹲下身子,回眸望了一眼,确认迟书誉没追上来,这才放心地靠着墙,卸下了防备。
刚靠上墙,他就感觉裤子鼓鼓囊囊的,他歪头一看,一条毛茸茸的细长尾巴长了出来!
那尾巴被裤子束缚着,正可怜巴巴地挤出来,宋时衍差点吓裂了。
他一边捂着尾巴,一边捂着心脏,然后手腕又开始疼。
他不知道捂哪,躲在巷子深处,轻飘飘晕了。
等宋时衍再醒来,周围一片乌漆嘛黑,他一边爬一边想天黑了吗,但却什么都看不到。
他好像被什么压在了下面,奋力地挤出头,就看到了一堆衣服。
月朗星疏,夜色如墨,唯有一只幼小的白猫,愣愣地站在一堆衣服上,成了一只凝固的猫猫塑像。
他想过会变回来,没想过这么快啊!
而且如果他变成猫这么随机,哪天在迟书誉眼皮底下变猫了,可就没今天这么幸运了。
他微弱地发出来一声无力的猫叫,头疼地窝在了衣服上。
猫丢了迟书誉不会找,但北郊的春夜向来湿冷,宋时衍窝在衣服上眯了一会,颤颤巍巍地冻醒了。
他感觉自己的体力恢复了一些,抽了抽鼻子。
寒风偷偷吹到猫咪的身上,冻得他打了个哆嗦。
他有点不敢面对迟书誉,迟书誉太敏锐了,仅凭一个背影就能认出他,回去保不定漏出什么蛛丝马迹。
他一边想着,一边慢吞吞地贴着墙角走着,走着走着,走到了迟书誉家的小区。
宋时衍没看路,一不小心撞到了路灯上,泪眼汪汪地抬起头,小区内是灯红酒绿,几个富家少爷小姐正在花园里开party。
唱啊跳啊的,吵闹得很。
不如迟书誉,永远安安静静,没什么话。怎么招惹都不会毛。
怎么又想起迟书誉来了。
他摇了摇头,窝在小区花坛里,看他们的热闹。
他没参加过露天party,宋北川有意养废他,上流社会的往来宋时衍都没见过,不由好奇地探出头。
却被人捞着肚子抱了起来。
宋时衍平日警惕性很强,今儿不知怎么了,竟然就这么被人捞了起来。
他刚要挣扎,就闻到了熟悉的浅淡的甘草味道。
哦。
他一下老实了,窝在人怀里,懒懒地喵了一声。
迟书誉揉了揉他的后颈,语气轻慢:“怎么什么热闹都凑。”
当然是因为饲养员太无聊了!
无聊到追一个陌生人追了好几条街,差点累死他!宋时衍简直无语,叹了口气,缩了缩爪子,懒得看迟书誉。
迟书誉很反常,显见地凑了热闹,抱着宋时衍坐在花坛边,安静地看着远处的party。
他的洁癖好像被鬼勾走了。
宋时衍见了鬼一样从他怀里跳下来,警惕地看着这个随地而坐的男人。
迟书誉被夺舍了?
这人却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低声道:“小鱼,你们猫猫,会喜欢别的猫很久吗?”
这什么破问题。
宋时衍屁股一扭,背对着迟书誉,懒得理他。
不过他也挺好奇,猫猫间会有类似爱情的情感吗。
他当猫这么久,被保护过,也保护过别的猫,缺尾巴,断耳朵的流浪猫们三五成群,总是很讲义气。
但确实没有猫对他示过好。
难道是……宋时衍一阵无语,朝着迟书誉翻了个仅猫可知的白眼。
迟书誉觉得他家猫看他的表现像智障。
难道是他长得太丑了?
宋时衍思来想去,找不到别的理由。
他刚想到这茬,迟书誉会读心一般,凉凉地接了一句:“我忘了白猫是最丑的,抱歉。”
宋时衍得罪你了,关宋小鱼什么事呢。你为什么要在我身上补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