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请问啊。
宋时衍真要讨厌迟书誉了。
他几乎要炸毛,气得“喵”了一声,迟书誉失笑,道:“行了行了,不逗你了,你都没长大,哪来的漂亮妹妹喜欢你。”
他说罢,又看向远处热闹的室外party,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时衍觉得他不太对。
不过他确实应该不太对,一个跟过世的心上人很像的人乍然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怎么都会不自在吧。
还挺不容易的。
宋时衍突然很想问问他为什么喜欢自己,迟书誉的手机恰时响了,打断了宋时衍的思路。
这人接听电话,方才轻慢的神色瞬间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皱的眉头和压下的嘴唇:“找到人了吗?”
宋时衍瞪大眼睛:卧槽。
找人吗……找,找谁?
他是个怂货,跑的时候比谁都快,但脑子又笨,忘记了迟书誉手眼通天,整个南城没有他查不到的人。
他避开监控没,完蛋了,好像忘记了。
他的衣服也没收拾……谁会在大街上把衣服脱了。
迟书誉的声音很冷,除了那次凶他的时候,宋时衍从来没听过他这么冷的语气,像是冰,又像是积攒了很久的怒气,迫不及待奔涌而出:“三个小时没找到人,我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他火气上来了,眉拧在一起,站起了身:“调监控,找目击者,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找到他。”
漫漫人海,茫茫世间,找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呢。
迟书誉多聪明的一个人,他分明也知道,发火没有任何用处,但他就是没有忍住。
只有宋时衍能勾起他这般重的情绪。
宋时衍能听到他嗓音里的不满与怒气,和蔵不住的……落魄。
他的声音在发抖,他色厉内荏,他不理智的皮囊下,藏着一颗……
宋时衍想不到什么词来形容。真挚,长情,亦或是……执念?
都不合适。
宋时衍闭上了眼,差点想跟迟书誉坦白了。
下一瞬,迟书誉道:“无论是不是他,我都要把他捆在我身边。”
寒风吹过,吹醒了宋时衍不切实际的梦。
对啊,坦白,坦白了然后呢。
承担这些,让人难过,让人负担不起的爱意吗?
他不想待在迟书誉身边。
他对迟书誉只有友情,没有喜欢,他不知道怎么面对。
猫咪蜷起了尾巴,风吹得他大脑涨涨得疼。这才过去了几个月,迟书誉怎么疯成这个样子。
猫咪眼里的畏惧藏不住,迟书誉意识到自己吓到猫咪了,挂了电话,微微笑道:“一直是我们俩待在一起,你会不会觉得无聊。”
无聊当然无聊,但现在迟书誉实在太可怕了,宋时衍大脑几乎停滞了,他甚至不敢呼吸。
他毛骨悚然,注视着迟书誉那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脸,前爪微微发起了抖。
相处这么久,认识这么多年,他怎么从来没发现,迟书誉是这么古怪,这么乖戾的性格。
“不无聊吗?”他抱起猫咪,微眯起眼看他,笑道,“没事,我找到他,我们就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宋时衍心脏停了。
为什么。
他现在的身体不过十八岁,和“宋时衍”哪哪都不一样,为什么迟书誉还这么执拗地找他。
还是说,迟书誉已经疯了,他喜欢的不过是宋时衍的壳子,里面装着什么妖魔鬼怪,与他都没有分别。
他愣愣的,一言不发地看向迟书誉,嗓子好像被什么卡住了。
远处的交响乐声音突然变大,穿透耳蜗,白猫喵得尖叫一声,从黑衣男人的怀里跳了下来。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早知道不回来了。
迟书誉却并没在意猫咪的叛逆,只是跟在猫咪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走着。
猫腿短,迟书誉迈一步,宋时衍得小跑好几步。他很想迈开腿跑得远远的,可是身后的视线如影随形,他不敢跑。
一人一猫就这么僵持着,闲适的,慢悠悠地晃荡着。
晃荡得宋时衍的心率直逼一百八。
好不容易熬到回家,宋时衍先迟书誉一步钻回了卧室,死都不出来了。
这人太可怕了,他不自爆果然是明智的行为。
客厅里,迟书誉看着避他不及的猫,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白色的长毛。
他的眸间冷光乍现:
小鱼好像比其他猫聪明多了,连不给进的地方,都非要进去。不吓一吓,以后都敢上房揭瓦了。
他重新拿起手机,沈之其给他发了信息。
“找到了那人身上穿的衣服。”
迟书誉一点都没耽搁,回道:“找人验一下DNA,你自己去做,别跟任何人说。”
“明天我就要报告,还有,把相关监控发给我。”
他发完信息,将所有的聊天记录都删除,接着后仰在沙发上,眉间看不出喜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阴谋还是幻觉。迟书誉的直觉从来不会出错,他揉了揉眉心,突然有些疲惫。
他唯物主义了二十年,今天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那人的一颦一笑,虽然有刻意表演的痕迹,却尽是阿衍的影子。他压了压拇指,胸口处传来了闷闷的疼。
他已经那么明确地表现出爱意了,阿衍这个笨蛋,居然还没反应过来。
怎么跟迟小鱼一样笨。
他几乎疑心这是一个梦,醒了梦就结束了。他不敢闭眼,一直到太阳跃起,才堪堪入睡。
等他恍然惊醒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迟书誉下意识摸起手机,翻开通话记录,确认自己昨天和沈之其的通话记录还在,才起床洗漱。
饲养员心情好了,给猫拆了个罐头。这猫以前吃罐头都很配合,今天却不知怎么了,磨蹭半天才舔了几口。
宋时衍一起床,水也没有粮也没吃,迟书誉就给他拆了个罐头。
罐头是他最爱吃的牌子,宋时衍闻着却反胃,他满脑子都是昨天热乎乎的肉饼,简直吃不下这冰凉的肉罐头了。
他凑上去闻了闻,给面子地舔了几口,就没胃口了。
昨天的事还是让猫心悸,他不敢看迟书誉,缩进猫窝里不出来了。
迟书誉也不惯着他,他今天起的比平日晚,吃完早饭喂完猫就去书房了。
宋时衍自己无聊,又记吃不记打,不多会就从猫窝里探出来头,猫猫祟祟地跑到了客厅,自己打开了猫和老鼠看。
汤姆总是玩不过杰瑞,宋时衍叹了口气——真是个笨猫。
他边看边摇头,看着看着整只猫被提了起来。宋时衍都已经习惯了迟书誉的动作,任由他提着也不挣扎。
迟书誉没说话,只是将猫咪提进了书房,朝窗外递了递。
窗外站着一只老猫。
“你朋友找你。”迟书誉说。
哦豁。
饲养员昨天虽然吓唬他,但也不是特别坏嘛。
宋时衍蹭了蹭迟书誉的手腕,还没腻歪一会,老猫就“喵”了一声。
这声音很焦急。
宋时衍果断撤开身子,灵巧地从窗户缝里钻了出去,凑到了老猫的身侧。
两只猫一前一后灵活地从桃树上溜下来,不等宋时衍问,老猫就急不可耐开口:“小黑不见了。”
小黑就是那只缺尾巴的小猫。
这猫性格古怪,虽然也算合群,但总喜欢特立独行地干点事。
宋时衍上回专门叮嘱了老鼠药的事,其实就是怕小黑这个笨蛋想不开去研究这些。
“在哪不见的。”宋时衍一边走一边问,“什么时候不见的。”
老猫语气沉了下去:“我们都不知道,今天一早醒来,就不见了,我赶紧来找你了。”
“是黑衣服的人吗。”宋时衍想起了物业,这物业一直想打流浪猫,但迫于大部分业主的压力,不敢动手。
“……”老猫一问三不知,摇摇头,自责了起来,“我不知道。也怪我,我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