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谢忱也反抗:“你们要拦你们家人就拦,我不认识你们,松开我。”
“孩子,不要进去送死,交给大人处理。”不认识的老头教训谢忱。
谢忱要急疯了:“我死不死用不着你们管,放开我!”
陈世伯反扣闫肃的臂膀,把人锁得死死的:“小肃,讲义气是好事,但不是这么讲的。”
闫肃:“他不一样!”
也不知道是哪里生出一股气劲,闫肃硬生生将陈世伯的束缚挣开。面对父亲逐渐发青的面色,情急之下,闫肃一口咬在父亲的手腕上,逼迫父亲松手。
闫父错愕不已,被推了个踉跄,随后便见自己的儿子义无反顾转了身。
下一秒,曹知知家陈年的旧木门扑棱一声,终于不堪重负,从门框上砸了下来。
随之一起滚落出来的,还有一具单薄的身体......杨今予浑身都被刮蹭得凌乱不堪,怀里抱着烧焦成炭块的东西。
已经看不出那是一把琴。
“杨今予!”闫肃扑过去想把人接住,谢忱同时也闯了进去。
杨今予原地滚了两圈。
闫肃忙把人抱住,一触手,掌心像是抓了一团火,杨今予怀里的东西烫得吓人。
“快扔了!”
闫肃把那把琴从杨今予怀里拔了出来,抓过杨今予的手一看,双手被烫的全是肿泡,就这还不撒手。
他急忙晃晃杨今予:“听话,已经坏了,不能要了。”
杨今予恍恍惚惚睁开眼皮,曹知知他们迅速围了一圈上去。
低头一看,那哪还是一把贝斯啊?黑不溜秋,跟烧火棍无异。
到底是没救出来。
杨今予剧烈咳嗽,无意识地瘫进闫肃的臂弯。
闫肃在他背上顺着气,又接过谢忱递来的水,喂给杨今予。
谢忱检查了一下,杨今予身上好险没什么大碍,只是手被烫伤。胸前的衣服被火燎出一处破口,脖子里被刮出几道红印子。
谢忱发火:“杨今予你傻逼吗?”
闫肃一个眼神瞪过去:“你骂他干什么。”
谢忱气结,抓了抓头发,“操,俩傻逼。”
傻逼不傻逼的吧,刚刚自己也想都没想就冲了,谢忱在心里把自己也划到了傻逼那一类。
谢忱咬牙切齿,和闫肃一左一右,把杨今予从地上架起来。
站稳后还是没忍住发作了,对闫肃斥责:“他能这么不长脑子,我骂你不亏。”
杨今予依旧陷在怅然若失的情绪里,久久不能回神。
只见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什么?”闫肃凑近了听。
“琴,没了。”
杨今予声音低落尘埃。
闫肃没敢说话。
他不懂一个乐手与乐器之间的羁绊,在常人看来,一把琴没了就再买,没什么大不了。
但他善于换位思考。
易地而处,如果是他从小打磨的那把枪毁了,那他心里也不好受,换再多新的感情也不一样。
于是选择沉默,没说什么“没了就再买”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话。
倒是曹知知红着鼻子眼睛蹭过来,抽泣道:“没了就没了,同桌你吓死我了呜呜呜。”
杨今予抬手,在她脑袋上胡乱抓了一把。
随后垂下眼帘,有气无力道:“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
仍记得曹知知第一次背着自己的琴到自己家时,脸上神采奕奕,好好介绍了一番。
“我这把宝贝可是Fender 日产JB62—DMC定制款,跟秋山澪一个型号!”
“秋什么山?”杨今予不明所以。
“秋,山,澪。”曹知知一字一句。
她将贝斯如剑匣般立在身前,摆出闪亮登场的手势:“当当当当~秋山澪是一个动漫里的贝斯手,动漫你总看的吧。”
“小孩才看。”杨今予嗤之以鼻,随口问:“什么动漫。”
“讲乐队成长的,特别治愈,叫《轻音少女》,你有空可以......”
“没空。”杨今予直接打断了她。
但后来,他给自己找借口要了解每一个队友的心态,还是鬼使神差的去看了。
随着故事里的贝斯少女一步步成长,他或多或少摸索出,曹知知跟这把琴的感情有多深。
人总是对“第一次”三个字情有独钟。
第一把琴,第一架鼓,第一个恋爱。
它们都是长了眼睛的,见证最懵懂的成长,最稚嫩的摸索,最纯白的热忱。
有时候杨今予会悲观的想到,世界上任何人都会离自己而去,但他的乐器不会。
就算他死了,他的鼓也永远忠诚。
换做曹知知,换做乐队任何一个人,也是一样。
“嘶。”杨今予猝不及防吃痛。
刚刚不动还好,一动,脚腕传来一阵锥心的疼,迈不了步了。
“怎么了?”闫肃停下。
“脚......”
闫肃急忙蹲下查看。
杨今予脚上还戴着那串属于两个人秘密的铃铛,此时踝骨红肿一片,将绳圈撑得严丝合缝。
闫肃轻轻按过去,杨今予倒吸一口凉气。
“动一下试试,能动吗?”闫肃问。
杨今予尝试转动脚腕,随之而来就是钻心的疼。他摇头:“动不了。”
“骨折了。”闫肃换到杨今予身前蹲下,说:“上来。”
众目睽睽下,攒动的人头中,杨今予清晰地看到闫肃的爸爸和几个伯伯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很别扭。
他尽量让自己扯出一点笑:“不用,其实也不是很疼......”
闫肃眼底有浓浓的心疼,他抬眸,看到谢忱给了他一个隐晦的眼神,提醒他注意点。
胡同里老老少少都看着呢,闫肃只好硬着头皮迎接父亲的视线。
父亲一脸阴霾,不怒自威。
刚大逆不道咬了人,闫肃根本不敢与这样的父亲对视,余光瞥到父亲一直交握的手腕,心里的忐忑与愧疚交错在一起。
可杨今予受伤了,不能耽误。
闫肃还是选择迎难而上,叫了一声:“爸,他骨折了,你给看一下吧。”
闫父生儿子的气,但不至于迁怒到别人孩子身上,淡淡应了一声,转身回院:“过来吧。”
第95章 心间雾
武馆里跌打损伤是常有的事, 对付骨折闫父得心应手。
他让杨今予坐在廊下的藤椅,自己面对面坐着,把杨今予骨折的地方抬起来, 动作娴熟地垫在自己膝盖,又吩咐小刀把药箱拿来。
杨今予抿紧唇, 一边忍受着脚腕传来的剧痛, 一边又看看谢忱和闫肃。
自己的脚正在被一个长辈, 还是闫肃的爸爸抓在手里,怎样都觉得尴尬。
且不说他与闫肃这层不与外人知的关系,单论这个别扭的姿势, 和他脚腕上明晃晃的情侣脚链儿, 就已经足够让人想找个地缝钻起来了。
何况闫爸还总是有着严苛的表情。
常年练武的人, 眉宇里的精气神非常独特的,大概是传说中的煞气。
闫肃的爸爸颇有压迫感的视线看过来,杨今予想躲。
“怎么弄的?”他问。
只是一个稀松平常的问诊, 却让人听出了“你有权保持沉默, 但你所说的一切将成为呈堂证供”的架势。
“......不知道,跑出来的时候没觉得疼。”杨今予只好实话实说。
闫父鼻息叹气, 习惯性是长辈对小孩儿的语气:“冲动。”
“是, 我冲动了,给您添麻烦了叔叔。”
闫肃在一旁看着, 杨今予又乖又怂的模样很新鲜。但此刻实在新鲜不起来, 只觉得五味杂陈。
父亲的手腕上还留有方才自己放肆咬出来的痕迹,这会儿又拜托父亲给自己的男朋友治伤, 双重的罪恶感让他有点喘不上气。
闫父的视线果然落到了碍眼的地方, 蹙眉道:“待会儿上板子,这个碍事, 要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