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音感(145)

2025-09-25 评论

  “哦,好。”杨今予探腰去摘脚链。

  可他一只腿翘着,尴尬地发现自己根本就够不到,下意识就侧头找人。

  闫肃心领神会蹲了下去,说:“我来吧。”

  三两下将繁琐的环扣解开,杨今予伸手去接,张开的掌心全是烫伤的痕迹。

  闫肃漆黑的瞳孔里闪过明晃晃的心疼。

  两人在这样的气压下都做贼心虚,不敢视线交融太久,只匆匆一瞥,便纷纷偏过眸头。

  小刀很快把药箱和木条准备得一应俱全,吭哧吭哧拎了过来,期间闫父便没有其他言语,专心手上的活儿。

  杨今予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叫出声,眼观鼻鼻观心咬着牙。

  平时多金贵一个人啊,洗个碗闫肃都舍不得让杨今予沾手,此刻他每皱一下眉,闫肃都觉得心口被捏紧了。

  他很想抓抓杨今予,给他点支撑。

  可他只能当一个旁观者,除了假装收敛情绪,什么都做不了。

  但谢忱能。

  谢忱索性蹲下,让杨今予搭他肩膀,一只手轻轻揉捏杨今予的后脖颈,分散他的注意力。

  闫肃睨着谢忱的动作,拳头在背后握紧了。

  闫父将两块木板固定在内外的踝骨两处,绷带缠了好几圈,拉得紧紧的,杨今予疼出了声。

  “这个什么时候能拆?”杨今予忍着锥心的痛觉问。

  “伤筋动骨一百天。”闫父说。

  “啊?”

  杨今予面露难色,与谢忱对视了一眼。

  谢忱知道他在想什么,说:“得亏是左脚,鑔可以调。”

  是,万幸,不是右脚,不然连底鼓都踩不成。七月末就要演出,排练是一天都不能耽搁的......

  他们说的术语,闫肃一句也听不懂,便更沉默了。

  闫父又给杨今予的掌心上了烫伤膏,仔细缠上纱布。两只手包成了粽子,乍一看,有点滑稽。

  等弄完,小刀收拾药箱,闫肃搀扶杨今予起来,想说“我送你回去”,刚张了张嘴,便听见头顶一道威严的声音。

  “小肃,你过来。”

  父亲已经站到了祠堂门口。

  闫肃深深看了杨今予一眼,把话咽回了肚子。

  杨今予嘴角微微动:“那我先去看看曹知知。”

  闫父交代:“回去后静养,今日不要碰水。”

  杨今予点点头:“谢谢叔叔。”

  胡同里凑热闹的人群也逐渐散去了,只剩三三两两跟曹家关系好的街坊,还围在曹妈身旁安慰。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最终被扑灭,浓烟散去后,露出里面一个“家”的框架。

  黑洞洞空荡荡,残垣断壁。

  一场洗劫,除了还能看出框架的房子,什么物件都不剩了。

  曹知知怔怔望着,往日琳琅满目的院子一夕之间变得空旷,空气里灰烬的味道让她感到巨大的茫然。

  接下来该怎么办?

  以后呢?

  爸怎么样了?

  今晚住哪呢?

  要重修起来的话......要不少钱吧?

  刹那间有太多该她考虑的、不该她考虑的问题,全都汪洋一般涌进了空白的大脑,汹涌四溢。

  一颗未经世事的心脏,被一地鸡毛包裹住,几欲置身迷雾。

  隔壁的大婶在跟曹妈商量:“今晚就让小蝉跟我挤挤睡,你看现在黑灯瞎火的啥也看不清,等明儿个天亮了再说。”

  这时小刀从闫家院子里跑出来,传话道:“姨,叔,我跟师父还有世伯们天一亮就得去嵩山了,能腾出好几间房,一走就是俩月,到时候你们就来我们这儿住!知知姐住我那屋,叔叔从医院接回来就住我师哥那屋,那间最大。”

  曹妈颓然的神色至此才有了点反应,她看了曹知知一眼,疲惫的说:“我去医院找你爸。”

  曹妈扶着墙根起来。

  就着月光看,她头发上被落灰覆了一层浆白色,看久了仿佛是长出的白发,一瞬间让人显得苍老了许多。

  曹知知扶着妈妈,听见一生好强的老妈贴着她耳朵沉声道:“就按王婶说的,你今晚先跟她凑合,我看看你爸情况。现在手机也没了,明一早你去银行补办银行卡,还不知道医院要多少,你全取出来。”

  曹知知懵了一会儿。

  但姑娘也不傻,听话听音,她鼻子一酸,拿出了十二分的懂事:“妈,你去吧,明早上我过去。”

  杨今予单脚站立,挂在谢忱肩上,谢忱不得不微微弯着腰。

  他们看着洋裙小姑娘从手腕上拉下一串皮筋,利利索索,把散落在背后的长发扎成了马尾。

  一时间谁都无话了。

  连月色都黯淡了下去,一到凌晨,路灯也无情地拉了闸。天彻底变成浓稠一片,除了虫鸣,再无其他声音。

  这生日过的,让人苦笑的力气都没有。

  姑娘的17岁,就这样汹涌而至。

 

 

第96章 逆反心

  闫家。

  屋漏偏逢连夜雨或许就是这个意思, 烟袋桥今夜注定谁都不能安生。

  “跪下。”

  一声怒火中烧的呵斥,打破了良久的静默。

  闫肃肩膀不自觉抖了一下,摸不清父亲是为哪件事生气, 因为他今天犯的错太多了。

  于是乖乖听话,跪在了祠堂里的蒲团上, 双手掌心朝上举起。

  他请罚道:“爸, 我知道错了。”

  “错哪了?”

  “我不该冲动用事, 不该顶撞世伯,还对您不敬。”闫肃一一陈述。

  他说完,父亲却没动, 依然冷眼俯视他。

  胸口鼓动的起伏频率, 能看出父亲已经在生气的最边缘。

  闫肃有点疑惑, 父亲虽然不悦,但气到这种程度,似乎有点过了。

  视线灼灼, 落在少年头顶。

  半晌, 森然的语气才随之落下来,父亲问:“你脚上戴的什么?”

  什......闫肃心头一震。

  糟了。

  闫肃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感到头皮发麻, 脸上的气色褪了个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他止不住心虚,偏过头去, 视线在脚腕处瞟了一眼。

  但见长裤严丝合缝盖在鞋面, 并没有露出脚踝,这让人尚存了一丝侥幸心理, 闫肃含糊道:“没什么。”

  闫父转身取来戒尺, 握在手里。

  “没什么?”

  意料之中一声脆响,戒尺重重打在闫肃手心!

  闫父手劲极大, 丝毫没有留力。

  闫肃吃痛咬着牙,俊雅的五官皱成一团:“没......什么,一个普通坠子。”

  闫父又是一记重罚落下来,抬手指着蒲团前的挂像:“对着祖师爷,说实话。”

  闫肃头埋得更低了。

  心里打定主意,死也不能说。

  他踏入祠堂前,想过父亲会罚他今日莽撞,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父亲直接揭开了他最无法解释的秘密。

  打得人猝手不及,太突然了。

  少年脑子一片空白。

  他脑海中闪回过无数片段,快速推测出,八成是在冲火场的时候,与世伯们拉扯间被父亲看到的?

  可这也不能代表什么吧。只要他咬死不承认,那就只是一个普通装饰。

  闫肃梗着脖子,暗自决意。

  父亲看着他,审视着。

  这个年龄的孩子大多都不太会藏心事,但自家儿子从小就比寻常小孩多一分沉静。

  火场外,儿子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手忙脚乱,看向那个打鼓小孩时的眼神非比寻常,便让他心生疑惑。除了一起长大的小婵丫头,从没见儿子跟哪个同学,有过这般交情。

  讲义气并不是坏事,他年轻时也有过一群过命的交情,本来当爹的甚至感到欣慰,看到儿子身上拥有对待朋友应有的赤诚。

  直到他看到,那孩子脚腕上的东西。

  闫父提醒道:“他脚上戴的,跟你戴的一样。”

  闫肃平生头一次撒谎:“只是一个饰品,大家都有,没什么......”

  “闫肃!”父亲抬起戒尺。

  他十成十的力气打在了儿子肩背上,闫肃咬了咬牙,感觉肩上麻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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