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音感(172)

2025-09-25 评论

  杨今予嘴角肉眼可见扯出一抹牵强的轻笑。

  “第一,你不喝饮料只喝茶,第二,太假了闫sir,你都播音腔了。”

  “我听见了。”杨今予淡淡道。

  他后退几步,贴墙站好,看起来还算平静:“没事,也不是第一次听。”

  好像感到尴尬的只有闫肃一个人。

  闫肃愣愣的:“啊。”

  病房里的争吵还在继续,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出,还好住院部这层长廊的病人并不多,没有几个过路人。

  杨今予听到里面叔叔急急的咳嗽声,甚至能想到他平时着急上火的表情。

  “咳咳,咳......那你也不能......昨晚不是说的好好的,我出院,别跟孩子提这个,他自己在外地不容易!”

  “那我就容易了?抱着小奇跑进跑出给你办手续,我良心都喂狗了吧!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不想让小奇这么早没爹!说到底,你心不在我这儿,你就还惦记他那死了的妈!”

  王姨一时间抽泣起来,怀里的小孩尖锐地喊妈妈。

  “你!”

  砰得一声响,什么东西被打翻倒地,杨今予不由得颤了一下。

  “我说不过你。”叔叔压低了声音:“也不想跟你吵,是我对不住你们娘俩。趁我还没咽气,手还能签字,我也不拖累你,离了吧。要回来的钱你拿走,我不用,等我死了房子也是你的。”

  “你说什么?”女人的声调忽然拔高,“你再说一遍!”

  “我说,离了吧,趁小奇还不记事儿,给他找个靠谱爹。”叔叔一字一句。

  “你,你......”女人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我真是瞎了眼,我是图你一套破房吗?我娘家等拆了全是我的,我稀罕这个吗我真是。行,你自己不愿意治,等死吧那!赶紧下去找他妈,你不心心念念想着呢吗,去找吧,在底下我管不着你们续缘分了。”

  闫肃发现杨今予不知什么时候微微弓起腰,手指紧紧攥着胸前的衣服,呼吸粗重起来。

  “走,不听了。”他忙揽起杨今予,把人往长廊出口带,“我们出去。”

  杨今予双腿仿佛被钉在了原地,闫肃竟然没拉动。

  “听话。”

  闫肃索性用上了习武时的力道,揽上杨今予的后腰,把杨今予强行拽了出去。

  杨今予一声不吭。

  躯体仿佛脱离了大脑,任凭闫肃拉着走去哪。

  闫肃听到杨今予的牙齿微微打颤,有点辛酸。

  他怎么也没想到两个人会无意间听到这种对话,一字一句,诛的都是杨今予的心。

  闫肃一口气把人带出住院部,外面的新鲜空气似乎也没能驱散压抑,杨今予呆滞地找寻闫肃的目光。

  闫肃问:“要抽烟吗?”

  杨今予茫然点头,眼眶泛红。

  闫肃知道他的烟平时放哪,于是伸手进他的口袋,摸出了烟和打火机。

  刚取出一根,递到杨今予嘴边,杨今予却又摇头了,抬手推拒了一下,顺势抱住了闫肃脖子。

  对方整个人都脱力的将自己埋进他肩头。

  初秋的衣料薄薄一层,闫肃很快就感觉到肩上的湿濡。

  他心疼的拍着少年清瘦的脊背,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或许他什么都不需要说,让杨今予哭出来就好。

  两天里接连发生了太多事,早该发泄出来了。

  闫肃一下一下在杨今予背上轻拍,不知不觉自己也红了眼眶,四肢都感到难过。

  是天底下所有人的路都很难走吗?

  他不知道。

  老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闫肃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痛恨自己的渺小无能。

  他该怎么做,才能为喜欢的人遮风避雨。

  两个人是在独处了很久之后才回去的,住院部外院有一处天然隐蔽的废弃器材回收处,呈凹型墙体,将院墙外的车水马龙隔绝开。

  两个人在那里靠拥抱对方汲取着能量,很久。

  直到两个人五味杂陈的情绪逐渐平息,足以平静的回去装聋作哑。

  回到病房时,里面已经没有争吵声了。

  里面只剩叔叔一人,静坐在床边,眼神空洞的对着电视机,电视机里放的乒乓球赛。

  杨今予恍然想起些小事,那时刚跟随妈妈来北京,认生,怎么也不愿意去新学校报道。叔叔翻出一副保养很好的乒乓球拍,带他去楼下的公园玩,手把手教他打球。

  叔叔这人没什么明显的爱好,唯一被杨今予所观察到的,就是平时没事爱去公园打乒乓球。

  网上有个关于乒乓的梗,说公园大爷>全运>奥运,杨今予瞥了眼电视里运动员你来我往酣畅淋漓的画面。

  余光里的叔叔四十郎当岁,算不上大爷。但如果能活到大爷那个岁数,应该也是个打遍公园无敌手的存在了吧?

  察觉到屋里进人,叔叔稍稍扭头,看到孩子是空手回来的,没拿出院手续。

  他脸上早已做好了情绪管理,指了指电视,平静道:“这个球队的教练是江崖,就以前那个游泳的冠军,听说过吧?年轻的时候也是叱咤风云,我上回陪客户吃饭遇见了真人。”

  杨今予挑眉:“游泳的,教乒乓球?”

  “那谁知道,反正听说他打乒乓球比游泳好,退役后转去乒乓球队了。”叔叔说。

  杨今予便顺着他的话往下搭:“那你要冠军的签名了吗?”

  叔叔挤眉弄眼,愣是挤出一丝豪气:“我要那个干嘛,也没看过他打球,指不定还没我打得好呢。”

  “就吹吧。”杨今予平静的笑。

  这时护士敲门送来午饭,打断了爷俩不可多得的闲聊。

  病号餐,没什么油水,叔叔只看了一眼,把没胃口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闫肃把筷子整齐摆在餐盒中央,彬彬有礼道:“叔叔,多少吃点。”

  在闫肃“风纪委”式的关怀下,叔叔才勉强拿起筷子,往盘子里拨了拨。

  叔叔对杨今予竖起拇指:“平时你们大班长发话,班里没人敢不听吧?”

  杨今予看了眼闫肃,弯了弯眼睛:“也有人敢。”

  比如在下。

 

 

第114章 告黑状

  爷俩这一唱一和惯会揶揄人, 闫肃嗔了杨今予一眼。

  叔叔多少算吃进去了一点,饭后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正经跟杨今予说:“出院的事, 我已经决定了,你阿姨不同意, 我问问你的想法。”

  杨今予顿住:“我......”

  “唉。”叔叔长叹一口气。

  “你来之前我已经住了一个多月了, 你们不知道, 这滋味跟坐牢一样。”也不知道是牵到了哪,叔叔疼得挤眉弄眼。

  他浑浊的眼球已经没了正常人的明亮,病容愁苦, 看向杨今予的目光里, 带着惨淡的哀求:“我是真想回家了, 再这么住着,也没意思。”

  杨今予没有立时给叔叔回答。

  闷声考虑着什么,直到叔叔该睡午觉, 他和闫肃掩门出去了。

  “我决定尊重他的意愿。”杨今予跟闫肃说了这个想法。

  怕闫肃以为他还是有闹脾气的成分在, 又补充一句:“人在最后的这段时间,不想被医院困住, 可以理解。”

  闫肃深深看进杨今予眼底。

  他不知道杨今予是怎么让自己平静的说出“最后的时间”这种话的, 心疼的伸手,去揉杨今予的耳朵。

  “我也尊重你的意愿。”闫肃说。

  既然已经这么决定了, 两个人在医院外随便吃了点午饭, 等叔叔午休结束后回到了医院。

  杨今予找到负责叔叔的医生。

  “医院是不建议这时候出院的,病人情绪比较反复, 我们需要家属确认。”医生边整理资料说道。

  “我就是家属。”杨今予说。

  医生推了推眼镜, 眼神疑问地瞥了一眼:“你是病人的?”

  杨今予抿了一下唇:“......儿子,他是我爸爸。”

  医生合上资料, 抵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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