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最近挺忙,带新乐队死命排练。
不错,发来的新歌比以前又高了一个水准。
17.
什么时候能改改那不要命的臭毛病!
为了救把琴冲火场里了,能捡回条命算走运。
不就一把琴吗,至不至于。
18.
我弟这也算是金子到哪都能发光吧,跟我说又要走了,这次是去美国。
保送到那什么音乐学院进修。
行,没给哥丢脸。
19.
六年了,一次都没回来看看哥。
这货怕不是苟富贵已相忘了吧,完蛋玩意。
20.
嘿,刚念叨不知道回来,这就回来了。
还跟他那小朋友在一块呢,居然这么多年异地恋也没分开?啧......比我和骆野强。
草,提起骆野就来气,不提这狗人。
21.
耳朵后面纹得什么乱七八糟,比枪花的手艺差远了。
唉算了。
回来就行,估计这几年过得不容易,不说当我看不出来?
找我给他做个遮疤,那面积可不小,不知道怎么弄出来的。
存心吓我玩。
完蛋玩意儿。
22.
做个遮疤纹身而已,多大点事儿啊,又不会疼死人。
姓闫那小子还专门过来一趟,寸步不离盯着,那眼神吓人,不知道的还以为疼得是他。
怎么着?
我还能把你杨今予扎死不成!
就这破心理素质,当个屁的警察。
从爷眼前消失。
立刻,马上!
第185章 番外·烟袋桥往事
“唢呐一响, 黄金万两,孝子贤孙接客咧——”
“起灵——”
远处传来一声吆喝,用得是蒲城最早先的方言, 腔调起伏像唱戏。
随后一阵敲锣打鼓,嘹亮的唢呐声响彻烟袋桥上空。
有爱凑热闹的小孩三五结对跑出来, 跟在长长的送葬队伍后头, 眼珠子滴溜溜瞄准了随行供台上的七彩糖人儿。
糖人只有一个, 要等哭丧礼结束,逝者的儿孙分给最活泼喜庆的小孩,图个吉祥。
要论活泼, 胡同最里面姓曹那家的独生闺女排第一, 没人敢排第二。
这不, 小丫头片子把她那会武术的哥哥也拉来了,仗着有她小哥在,其他孩子都不敢朝供桌伸手。还得毕恭毕敬喊一声知知姐姐才行。
闫肃一脸不情愿的挤在小孩堆里, 觉得作为五年级, 跟一群三年级小孩抢糖吃有点丢人。
他数落道:“你都蛀牙了,曹姨说十岁之前不让你吃糖。”
曹知知显然是没有在听, 突然跳起来指着给纸人纸马领路的人:“看!秦叔真威风!”
不远处的秦叔赤膊穿了件汗衫, 走在队伍最前面,唢呐高高扬起, 嘹亮霸道的音色轻轻松松盖过了身后的腰鼓队。
一段悠长的丧调吹完, 他打了个手势,那些披麻戴孝的白衣开始哭。
仿佛一位行走在阴阳两界的将军, 为逝者的灵魂添足了排场, 为其引入轮回路。
曹知知懵懵懂懂眨眼,看了一会儿, 踮起脚凑到闫肃耳边,小声道:“哥,他们假哭。”
闫肃忙堵了曹知知的嘴:“嘘,不要乱说话。”
他常听父亲跟师兄们讲一些志怪趣闻,父亲说过,人逝世后魂还会留在灵前,下葬时一路跟着,直到入土为安。
所以送葬时谁说什么,都是能听到的。
谨言,慎行。
小姑娘情绪总是来得敏感,她拽下闫肃的手,突然有点难过:“哥,我们以后再也不能去神仙爷爷家玩小狮子了。”
闫肃叹了口气,小手放到曹知知头顶:“能去,孟爷爷不是说了吗,他走了就把狮子传给阿斌哥。”
“阿斌哥不好玩,就知道去你家踢馆。”曹知知吐了吐舌头。
他们口中的孟爷爷,便是今日要下葬的人。
喜丧,老人活了快一百岁,身体没病没灾,是寿终正寝。
平时烟袋桥的街坊爱称他一句老神仙,老神仙为人乐善好施,家传的舞狮手艺,临走前已经全数教给了他大儿子阿斌。他算是心愿已了,走得安详,没受苦。
所以街坊们也没作假装出有多悲伤的模样,都说老神仙此去是要去天上做真神仙。
该走得下葬流程走一走,哭灵的子孙们按照指示哭完,孟爷爷在人间的这一段劫算是历完了。
接下来就是去天上享清福的事,比起他老人家走得潇洒,后辈们在人间且还有的熬。
所以闫肃小大人似的跟曹知知说:“孟爷爷走得开心,你也别哭了,他最烦小孩哭。”
不多时,安葬礼毕,秦叔的唢呐声收了个怆然的尾音。
阿斌哥按照司仪的主持去供桌拿糖人,曹知知身后那几个三年级的小孩蠢蠢欲动。
她立即从悲伤切回了战斗状态,扯了扯闫肃衣袖:“哥,准备好冲!”
闫肃是真的拿这个妹妹没办法,心里再不情愿,腿上也一点都没含糊,直接拔腿就朝供桌跑了过去。
“我去,凌波微步!”
曹知知身后那几个没见过市面的小孩喊道。
眼睛都看直了。
曹知知嘚嘚瑟瑟跟上闫肃:“哥哥哥,我的我的!”
鉴于是第一个跑过去的,糖人自然是落到了闫肃手里,闫肃人小礼节却一点没落下,恭恭敬敬对供桌拜了三拜。
“谢谢阿斌哥,孟爷爷保佑。”
闫肃拜完,转身把糖人给了曹知知,又看了眼后面跑过来的小孩:“别自己吃,给大家分一下,不然以后谁还跟你玩。”
“哦。”曹知知不太情愿的低头,把糖人掰碎分了下去。
每个小孩儿都吃了一嘴,甜丝丝的打道回府。
闫肃也准备带着曹知知回家做作业。
那边秦叔收好唢呐,有人留他吃席,按理说唢呐是要留下吃的。但他为人比较怪,从不留席,只吩咐手下的腰鼓班去吃,礼数凑合凑合得了。
秦叔颇潇洒的拍了拍别在腰间的唢呐,确定没落下什么东西,头也不回的去推自行车。
“叮铃铃——”
“叮铃铃——”
自行车铃在俩小孩身后一阵响,闫肃和曹知知齐回头,对上秦叔的笑脸。
秦叔下巴一抬,示意道:“上来。”
凤凰牌的二八大杠,被秦叔擦得锃亮,从来不让落灰,可见其宝贝程度。
平时压根不带人,也就是邻居,才偶尔在路上遇见了,会捎上闫肃和曹知知这俩孩子。闫肃跨骑上后座,曹知知被秦叔拦腰抱到前杠上,侧着坐。
“谢秦叔。”闫肃在后座说。
秦叔嘴一撇:“可别学你爸那一套,腔调听着难受。坐好,走了——”
烟袋桥小巷多而窄,阡陌交错,琳琅满目。
秦叔晃悠悠骑进热闹的街市,曹知知负责看路打车铃,一大人俩小孩穿梭在世外桃源般的烟袋桥。
季节正值春晓,一路繁花打眼,暖风吹得惬意。
路上有嘣爆米花的,秦叔支着脚蹬等着,直到“砰”得一声巨响,爆米花炉子冒出蘑菇云似的白烟,秦叔摸出一块钱称了两斤挂在车把上。
小丫头边吃边唱起不知道跟谁乱学的歌:“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炸药包。”
“我要炸学校,学校不知道,一拉线我就跑,老师全都完蛋辽~~~”
她不仅自己唱,还要拉上闫肃:“哥,来合唱!”
闫肃嫌聒噪,堵上了耳朵:“不要。”
曹知知变本加厉,改念顺口溜:“闫肃的头,像皮球,一脚踢到百货大楼......”
车铃响了一路,顺口溜念了一路,爆米花吃了一路,终于到了胡同里。
曹知知不用秦叔抱,自己跳下去,人都没站稳就忙着招猫逗狗。
闫肃跳下车,本能的想说谢,一想秦叔不让说了,便很艰难地闭了嘴。
秦叔把车把上的爆米花袋子拽下来塞给闫肃,什么也没说,推着自行车进了自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