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吸引的当然不止杨今予一个。
人潮随着甩到高空中的火花,突然涌动起来!
等闫肃忙不迭回头抓杨今予时,杨今予已经消失在了茫茫视野中。
只剩一个卡通水壶滚落在闫肃脚边,挂绳上的鞋印昭示了它和主人的遭遇。
闫肃慌张喊道:“杨今予!”
可惜他的声音被瞬间淹没在人群中。
“杨今予呢?”离闫肃最近的谢忱从人群后挤出来问。
闫肃闻声四顾,发现就谢忱一个人:“其他人呢?”
“我还想问你呢。”
“......”
“......”
两个人相互不爽地对视一眼,不想承认也得承认,现在除了他们其他人都走散了。
谢忱:“愣着干嘛,打电话啊。”
闫肃无奈:“除了你,他们上台前把手机都放到了我包里,忘了?”
“寄。”谢忱比了个中指,然后打给了姜老师。
但打过去是关机,谢忱低骂一句:“为人师表,出门不知道充满电。”
闫肃将杨今予的水壶收到包里,说:“分头找,电话联系。”
“我又不是你手下。”
“请开始找人,找到之后电话联系,谢谢。”
闫肃倒不是怕杨今予路痴,园区再大也是有范围的,还有路标可以看。但他担心的是会像去年一样,发生严重的踩踏事件!
杨今予本来就有些社恐,身体现在还没彻底稳定,万一受到什么惊吓,没自己在身边......
他实在不敢往坏了想,心里怪罪自己没牵好对方。
原本琳琅的夜画,凤箫声动玉壶光转、流动的舞龙灯车,都成了搜寻的阻碍。
闫肃只好加快脚步往高处走,给正在执勤站岗的民警战友打电话,让他们帮忙留意。
这么一找,就是一个多小时过去。
谢忱还没来电话,说明那边也一无所获。
人在焦急的时候会下意识胡思乱想,闫肃甚至开始后悔,不应该强迫杨今予戴并不喜欢的水壶。说不定杨今予是不开心了,不想被他找到。
杨今予又在他这受委屈了,都怪他。
闫肃逆流而上,游人过客在他的世界里都变成抽帧的残影。他很害怕弄丢杨今予,这似乎已经成了某种PTSD,是少年时代就深埋心底的不安。
即使明明知道,杨今予已经是个完全有自理能力的成年人了,也绝对不会再自作主张的离开他或者这个世界。可......还是会在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不被杨今予察觉的地方,变得小心翼翼。
大概,保护杨今予这件事,已经成为了闫肃的天性。
灯花影影绰绰,人们脸上洋溢着笑,仿佛在这样的节庆里,一切忧愁都可以抛之脑后。
闫肃寻寻觅觅,脑海中飘过许多事,都是小事。
有杨今予的少年时代,有怀念杨今予的大学时代,还有每天都能看到杨今予的当下。
有点难办啊,好像自己才是那个不能自理的人,被杨今予三个字填满了世界。
但又有些开心,还好自己拥有杨今予。
一支传统服饰游行队伍提着花灯穿行而过,暗香浮动,女孩儿们穿白绫袄蓝锻裙,发髻扎得美丽。她们笑语盈盈讨论着,露出独属于青春期少女的羞赧。
“刚刚看清了吗,那个金发小哥哥。”
“坐在假山上那个穿白袍的吗,我拍了!他好白!”
闫肃敏感地捕捉到关键词,忙拦住了姑娘们的去路:“打扰一下,能看一下你们拍的人吗,我们走散了,我在找他。”
姑娘打开相册,闫肃扫了一眼,万分感谢:“谢谢,就是他,请问是在哪个方向拍的?”
杨今予再次险些被人撞倒,嗓子火辣辣的疼。只好躲到一处假山石背面的石块上,这里还算人少。
他摸了摸腰侧,发现水壶不在了,手机也不在身上。
有点后悔,不应该任性,不让闫肃拉手。
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夜风吹得有点冷,杨今予搓了搓冻得发麻的手指,居高临下眺望来时的方向。
但其实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从什么方向被冲散的了。
杨今予还算有路痴的自觉,不敢乱跑,怕闫肃刚好路过这里。
他估摸大概快八点了,因为他面前的路标上有节目单,写得是焰火大会八点开始,假山附近已经聚集了不少来找最佳观测点的游客。
越来越多的人向他附近靠拢,杨今予埋藏在本能深处的恐慌开始一点点冒了出来——果然,他还是不能适应没有闫肃在的密集人群。
他又往里边儿挪了挪,抱着膝盖蹲在最陡峭的石头上,莫名像个等待认领的可怜小狗。
突然,人群中开始有人喊倒计时,零零散散,分散在各处。
其中有一声突兀的呼唤,传进他耳朵。
“杨今予!”
砰——
一簇金黄绽放在头顶,顿时照亮了半边天,烟花的硝烟味弥漫开来。
紧接着又是三簇颜色交织在空中,美轮美奂的满天星。
杨今予借由火光看到攒动的人群中,闫肃在张望寻觅,喊着他的名字。
他忙挥手:“这里!”
可惜闫肃没他这么好的耳朵,又有烟花声干扰,完全没有听到他的回应,硬生生从他正前方穿过。
“闫肃!”
“回头啊——”
杨今予嗓子都要哑了,声音却一瞬间被淹没在烟花里。事实上,所有人的声音都已经被淹没了,在震耳欲聋的花火中,任何声音都是沉默。
可他就是能听到闫肃还在一声声叫着他的名字。
啊,这个笨蛋。
回头啊!
我在这里啊。
杨今予怔怔的,看着闫肃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去,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喂......
看看我啊。
就在这时,闫肃突然像是有什么预感,蓦然回望过来。
正对上杨今予有些委屈的目光。
灯火阑珊处,琥珀色的瞳孔闪烁着月光,汹涌的情绪在那一刻爆发,全都被收在爱他的人眼里。
闫肃奔赴过来,杨今予也从陡峭的假山上穿行下去。
闫肃喊道:“别动,我过去。”
“好了,跳下来吧。”闫肃站在山脚,张开了双臂。
于是得到了一只受了委屈的归鹤,抱月入怀。
“我一直都在喊你,你怎么不回头啊!”
“我坐在这里,哪都没去,你怎么才来。”杨今予明知道那样的情况下换谁都听不到,可他就是忽然任性的想要抱怨。
然后在闫肃一遍遍顺毛安抚下,得到被紧密包裹的安心。
转瞬即逝的星火下,恋人们拥抱永恒。
“乖,哭了?”闫肃歪头看他。
“没有。”
“杨今予。”
“嗯?”
“没事......想叫叫你。”
“你好烦。”
“嗯,我知道。”
“你好烦。”
“那为什么抱着我不松手?”
“闭嘴。”
回停车场的路上,闫肃打开手机一直在敲些什么。
杨今予:“有工作?”
闫肃条件反射的息掉手机屏:“没有。”
反应这么大,那就是有鬼。
谢忱一直走在闫肃身后,大概是已经看到了什么,嘁了一声。
杨今予向忱哥投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谢忱唯恐天下不乱的挑拨:“哟,闫肃,手机里那个美女的头像是本人吗,给我介绍一下。”
“???”杨今予看向闫肃。
闫肃明显加快了脚步:“哪有,别乱说话。”
谢忱一个劲儿在后面偷笑,直到姜老师无奈地看了一眼。
所以到底是什么啊!
不仅杨今予,连曹知知和谢天都好奇的追了过去。
焰火依旧不知疲倦地在他们身后盛放,阑珊灯火将整条街巷照得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