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手上动作还是先于意识,跟着谢忱对瓶吹了起来。
放下酒瓶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一片空瓶子,叮叮咣咣洒落了一地。
他们,都有些醉了。
谢忱噙笑,像极了准备做坏事的捣蛋鬼。
他舌头吸了吸牙齿,发出滋滋的响动,晃晃悠悠不知所云:“我没梦想,没有去处,没人管,也没人要。有时候不知道我这样的人为什么要被生出来......但我最爱的事,你知道是什么吗?”
杨今予摇头。
感觉脑袋里一晃全是浆糊,晕乎发胀。
谢忱张狂的声音飘在空气中:“是找刺激啊!活着就是折腾,不然多他妈没劲。折腾吧,早折腾死早投胎,做......只猫做只猫做只狗不做情人,做只宠物至少可爱迷人......”
后半句忽然转换成了粤语,因为此时酒吧的音乐正放到一首《爱与诚》,谢忱居然无缝连接跟着唱了起来。
杨今予吃吃笑:“神经病啊!”
“不跟你学的吗,谁也别说谁。”谢忱醉得严重,艰难地抬起手,在杨今予头顶拍了拍,终于如愿以偿。
身高优势,杨今予压根闪躲不及。
但他也没想闪躲,就那样抬头凝望了一会儿谢忱,心里五味杂陈。
一时间不知道该心疼谁。
古有刘玄德三顾茅庐请卧龙,今有杨今予三缠谢忱入乐队。
不可置信,他做了万全准备,最后谢忱竟然是被一个最离奇的想法煽动的。
啊......
杨今予从来没像这样烂醉如泥过。
不过也算舍命陪君子一回,孩子舍得了,狼也套着了。他开心,扶着谢忱一个劲儿笑。
谢忱脚步还算稳,二人相搀出了酒吧,凉风一吹,杨今予朦胧中感觉腿都要软了。
“你也不能喝啊。”谢忱嘲笑起来。
“你看清我在哪再说话。”
谢忱都这样了,还不忘掏钥匙锁门,毕竟身家性命全投进这家酒吧。他抖了好几下都没找准锁眼,杨今予在后面一个劲笑。
“揍你哦!”谢忱听见笑声,不爽地吼道。
杨今予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我们班有闫肃罩着,你打不过他。”
在这种将要挨打的潜意识里,竟然第一个想到是闫肃,也挺神奇的,他说完自己又呵呵乐了一声。
谢忱不满意了:“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说他能打,他不一书呆子吗。”
“不告诉你。”杨今予嘚瑟。
虽然闫肃习武不是什么刻意隐瞒的秘密,但他就是不想大肆炫耀,想要藏好了这份独家见闻。这样某天闫肃突然亮出几手,别人都震惊不已,只有他一个人可以摆出“我早就知道了”的表情。
“爱说不说。”谢忱气哼哼的。
终于锁好了门,两个人走到路边打车。这会儿还不算晚,车好打,召之即来。
两个浑身酒气的男生几乎是滚进车后座的,吓了司机一跳,司机忙道:“哎呦,喝了多少啊这是。”
这司机年龄不大,估计也就二十八九。
“去哪?”司机问道,“小心点哎别吐车里啊。”
“枫铃国际——”
“枫铃国际——”
后座上的两人异口同声喊道,然后对视傻笑。
谢忱嘀咕:“住一个小区就是方便,打车都顺路。”
杨今予举起一根食指晃了晃:“No,我们不一样,我是业主,你是租客,身份上还是有区别。”
谢忱咬了咬牙:“这时候炫富就没必要了吧?”
“那不行,这房子买来就是炫富用的。”杨今予好笑地想到杨东兴。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总之就是扯着嗓子喊:“我爸,亲爸!暴发户,就爱炫富,就是为了炫富才买的这套!”
谢忱也扯着嗓子回他:“我爸......不是,谢天他爸就不一样,低调富,从来不炫!”
司机小哥一言难尽地打开了车内音乐。
刚响起一个前奏,杨今予不依不饶扒在了司机靠座位上:“师傅,你听摇滚啊?”
车里放的是痛仰——
痛苦的信仰。
小哥吓了一跳,“啊,不行吗。”
“行!”谢忱唱了起来,“愿爱无忧,愿爱无忧~”
“求你们了,坐好吧。”司机小哥生无可恋。
终于是有惊无险回到了枫铃国际,司机小哥鉴于跟他们聊了一路摇滚梦,唤醒了自己学生时代的青葱岁月,好心把车开到了单元楼下。
谢忱迷迷糊糊要付款,划了好几下都没打开手机。
小哥“唉”了一声:“算了,我家也住附近,当顺路捎带你们了。那长头发的小伙子,往后你发歌了我绝逼下载,行了,下车吧。”
下车后,两个醉鬼面面相觑,“你跟他说我会写歌了?”
谢忱:“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我怎么可能说这个!”杨今予狡辩,“我从来不跟陌生人说我写歌!”
“行行行,我说的。”
谢忱踉跄了几步,又回头找杨今予:“你看什么呢不回去?”
“我目送一下摇滚前辈。”
杨今予眺望着出租车开远。
谢忱折回来拉了杨今予一把:“行了,送走了,回吧。”
杨今予顺着谢忱的手势拽住了他,认真道:“你今天答应的事,明天可别说断片忘了。”
谢忱不屑:“笑话,这么点酒我能断片?”
杨今予踮起脚,揽过谢忱的脖子,无赖道:“要敢忘,我让闫肃宰了你。”
“嘁。”
期末冲刺小组在八点准时下课后,闫肃只好留下来,等房间的主人回来。
他想过杨今予会一脸失望的回来,也想过会是气冲冲回来,甚至还想过会不欢而散带着伤回来。
但怎么也没想到,外面猛按门铃的人,会在他打开门的一瞬间,直直飞扑了过来!
还好他下盘够稳,没被带翻在地。
闫肃被惯性地带退了几步,懵逼地接住了来人。
身上的人搂着他的脖子,八爪鱼一样死死抱在他身上,嘴里咬字不清,却气势如虹:“闫肃,替我宰了谢忱!”
什......什么?
闫肃终于从漫天酒气里缓过来,问:“他跟你动手了?伤哪了?”
“没,没打架。”杨今予举起食指摇了摇。
趁着他松劲,闫肃一个旋身从杨今予的禁锢中逃了出来。
他扣着杨今予的胳膊,把人给押到沙发那边:“坐下说。”
杨今予傻笑:“没打架,他同意了!”
“嗯?同意加入你们乐队了?”
“嗯!”杨今予狠狠点了一下头:“被我喝服了。”
闫肃:“......”
很难想象这个样子,是喝了多少。
闫肃一头雾水:“那你还让我宰......了他?”
宰字太粗鲁,大班长这么大没说过。
杨今予又歪倒过来,哼唧道:“我说了吗?我没说!”
闫肃赶紧把人扶着,才没让他一头扎在茶几上。
结果刚扶起来,杨今予便攥着他的手腕不撒手:“我是说明天,明天你宰了他。”
闫肃被他绕晕了:“为什么不是今天?”
不是。
为什么是明天?
不是。
为什么要宰人!
杨今予突然目露凶光,咬了咬牙。
不过他现在眼睛鼻子通红的模样,实在凶不起来,嗡里嗡气透着浓浓的鼻音:“他今天答应了,你,你替我记着......要是明天敢忘......”
闫肃难以言喻盯着对方口型观察,终于是东拼西凑把信息整合明白了——谢忱明天会赖账,如果明天杨今予也断片忘了,记着要提醒。
“闫肃!”杨今予几乎是用喊的。
闫肃下意识想捂他嘴,这个时间点在居民楼里喊叫,待会儿就得招来投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