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直说保护嗓子不吸烟的话也是骗他的。
见到丁篁,梁嘉树按灭烟头,从石凳上起身站起来。
两眼目光直直盯着他。
丁篁忽然感觉疲惫。
这样纠缠不清的关系,他受够了。
“怎么样,他是不是污蔑我把他打伤的?”梁嘉树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故作轻松地勾着嘴角问道。
“不是。”
丁篁看着眼前的男人,久久没有再开口说话。
而梁嘉树被他盯得渐渐收起笑容,神色中流露出些许紧绷。
像是和丁篁释放的沉默抗争许久最终还是失败了,梁嘉树微微低下头,问:“你不会原谅我了,是吗?”
丁篁知道,他问的不止是绑住谈霄这件事。
想了想,他说:“我离开别墅的这段日子,在外面遇到了两个你的情人。”
闻言,梁嘉树蓦地抬头。
忽略男人幽深的视线,丁篁继续道:“被你曾经的出轨对象找到面前,还收到过其中一个特意发给我看的,你们两人接吻的照片……”
梁嘉树的瞳孔随着他说出口的话越缩越小。
“我猜正常人的反应大多都应该是生气吧,”丁篁抬起眼皮,语气平静地说,“可当你半夜出现在我家门外,我还能心平气和地对待你,梁嘉树——”
丁篁一字一句地反问:“你不觉得奇怪吗?”
收在大衣口袋里的手蓦地攥紧,梁嘉树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害怕。
他害怕听到丁篁接下去的话。
但身体已经僵住无法逃离,梁嘉树只能站在原地继续听丁篁说道:
“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不是我没有付出真心,而是我渐渐发现,自己曾经付出真心的对象,可能一直都是个假人,我爱的只是一个他刻意呈现给我的假象。”
紧紧盯着眼前的男人,丁篁清晰且缓慢地开口道:“梁嘉树,说实话我不为自己曾经付出的真心感到后悔,就像那些专门写给你唱的歌一样,给你就给你了,值与不值只有当时的我说了算,但如今我明确知道,我的爱和灵感并不会枯竭,恰恰相反,它们正前所未有地丰盈和澎湃,所以我不害怕付出,也不在乎浪*费。”
说着,他走近一步,捉住梁嘉树开始逃移的目光,认真直白地说:“你问我会不会原谅你,要不要和你复婚,不好意思,现在看到这样的你只会让我觉得虚伪,还有你其实是个很胆小的人。”
“你用伤害别人来保护自己,用虚假人设包裹真实的你,你问我喜欢什么样子你都可以伪装,但那有什么意义呢?”
丁篁深吸口气,定定地看着梁嘉树说:“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好吗?”
说完,不等对面男人开口,丁篁拿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出去。
“喂,赵记者吗,”他声线冷静异常地开口,“你好,我想爆个料。”
“我要爆料,我和梁嘉树已经离婚了。”
第61章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机械女声从扩音筒里一遍遍循环响着。
关闭手机公放,丁篁垂眼面无表情地挂断,然后抬头看向梁嘉树说:“如果你再来骚扰我们,下次我会拨通那个真的号码。”
对面男人脸色因为他刚才的举动明显变得僵硬。
丁篁知道自己赌对了。
毕竟梁嘉树表现得再怎么不正常,也不会拿他一直那么在乎的事业开玩笑。
所以丁篁进一步说道:“你曾经当导师选中出道的那个小歌手,他找上我们的录音还在,我想公开出去就算不会让你身败名裂,但给你一直苦心经营的人设搞点破坏应该还是可以办到的。”
他已经明晃晃地亮出手中的筹码。
丁篁觉得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梁嘉树应该暂时会被逼走了。
果然对面男人听完,收敛起脸上所有表情,双眼沉黯地低下头去。
静默半晌,梁嘉树说:“好,我知道了。”
深冬的寒风凛冽且割人。
丁篁目送男人耷拉着肩头的萧索背影一步步离开,最终在医院门口坐上返回南华市的车。
车子启动前,隔着车窗丁篁表情平静地和梁嘉树对视。
自从男人出现后,梁嘉树一直没有再戴眼镜,轮廓锋利的眼型此时像把生锈的匕首,黑沉沉的没有光亮。
望着车子启动远去,鲜红尾灯悄无声息地没入一片车流之中。
丁篁不知道的是,其实并不是自己那句威胁起了作用。
而是梁嘉树的心乱了。
因为亲眼看着丁篁站在自己面前,毫不犹豫地对着电话说出他们两人已经离婚的消息,还有丁篁说现在的他让人感到虚伪。
梁嘉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戴着假面示人,甚至整个人仿佛已经和那张面具融为一体。
可如今,如果这副伪装的样子不再被丁篁接受,那他还能用什么手段,让丁篁重新回到自己身边,让丁篁重新给他一个家,一个恒久不变的容身之处呢。
脱掉这层人皮吗?
望着窗外飞速后掠的模糊色块,梁嘉树开始陷入大片时间的沉默。
而另一边,丁篁也在沉思。
亲手送走了麻烦的源头,在走回病房这一路,丁篁内心却并没有感到轻松,恰相反,他脸上一副心事重重。
丁篁想,梁嘉树之所以能够精准地确定位置,然后千里迢迢找过来,说明那次通话之后,他还是在暗处安排了人手盯着他们,而且这么长时间都没被自己和谈霄发现。
一方面可能因为他们两个最近的确放松了警惕,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因为梁嘉树刻意提前叮嘱过。
总之无论如何,这样别有用心的监视都让他感到烦躁且愤怒。
他不可能继续忍受活在别人眼皮底下,过着受制于人的日子。
而且梁嘉树虽然这次暂时回去了,但如何说得准下次他会不会继续过来纠缠。
约定的三个月时间到期后,青年该怎么安顿,自己怎么做能让他不被梁嘉树控制……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丁篁清楚认识到,单靠他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
回到病房后,丁篁去接了杯温水摆到床头,整理好情绪在床边的陪护椅上坐了下来。
打量着他的神情,病床上额头裹着纱布的青年试探着问:“他回去了?”
“嗯。”丁篁点点头,抬眼对上谈霄的视线。
两眼目光坚定且直白,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丁篁开门见山直接问道:“你当初和梁嘉树是怎么约定的,你答应了他什么,他会愿意给出三个月的时间?”
闻言谈霄神色顿了一下,接着耸耸肩,用一派轻松的口吻说:“也没什么,就是答应他三个月后我会去做整容,然后听他安排到国外某个小岛上过完这一辈子。”
丁篁沉默片刻,再开口问出的第一个问题是:“你想做吗,整容?”
没等谈霄回答,他率先补充道:“如果你不想的话就不做,我可以让他同意。”
言外之意青年可以自由做出选择,剩下的他会去和梁嘉树抗争。
但谈霄笑了笑说:“我无所谓。”
他的确无所谓,因为不用等到约定的三个月时间结束,自己就能和这副皮囊说拜拜了。
只是他一直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丁篁这件事。
而丁篁听完沉吟几秒,说:“好吧,整容先不谈,但之后你的去处我可以保证,不会让你再受梁嘉树的控制。”
毕竟傻子都知道,所谓将人送去国外某个小岛,只是方便梁嘉树更加严密地监视和掌控青年,而丁篁自己要做的,就是利用现有时间为他谋得一个可以光明正大走在阳光下的身份,以及一方可以自由生活的世界。
这样看来,整容可能确实是有必要的。
“真的啊,那我得好好想想以后要干什么了。”青年挑着眉梢语气生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