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谈霄是在给梁嘉树打电话时,同时也与华昭保持通话,并且让她在那边故意将肉松逗出声来。
这样做,明显是在刻意向自己传递什么消息。
可是,猫叫声代表什么意思呢?
房间外,梁嘉树大概又在和他雇的那些人通电话,但是距离太远丁篁听不清。
他将注意力收回来,屏息凝神开始在脑内发散联想一切与肉松有关的信息。
记得自己被绑架前,还专门回别墅看了看肉松。
当时他给肉松剪了爪子,玩了一会逗猫棒,还给它梳了梳毛……
等等。
丁篁身体下意识坐直起来。
梳……毛?
一刹那,仿佛霹雳贯通天灵盖,丁篁想起来了。
当时他为了给肉松梳开脖子上的毛结,特意将它的定位颈圈摘下来随手揣进外套兜里。
恰好,那是一个隐蔽的暗兜,丁篁希望梁嘉树没有趁他昏迷时给他搜过身。
而现在,自己虽然没有穿着外套,但丁篁在之前被梁嘉树摘下眼罩时观察过房间环境,记得自己的外套就披在桌前的椅背上。
咚咚咚咚。
黑暗中,丁篁心脏开始加速跳动起来……
“哇靠,我心跳得好快。”
隔着手机屏幕,看到对面青年挂断电话,华昭深呼出口气。
收起逗猫棒,她蹲下身把肉松抱进怀里,表情略带担忧地看着镜头问:“你说丁篁能察觉到我们给他的提醒吗?”
谈霄耸耸肩:“不确定,但我相信小竹老师的耳力。”
当然他们也不能全部寄希望于丁篁能够想起他带走了定位器,所以暗中找人的行动还要继续。
谈霄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腕上显示剩余三个多小时的数字。
他的时间不多了。
之前即便梁嘉树报出了见面的地点,但谈霄知道,这很可能也是对方给他设下的圈套。
于是他和华昭商量的策略是兵分两路,华钊那边偷偷派出人手潜伏到约定地点,同时借用警方力量继续搜寻丁篁的下落。
而谈霄之前白天出门目标太惹眼,现在终于可以趁着夜色戴上口罩和帽子单独行动。
根据梁嘉树把见面地点定在海东市,给华昭打电话的时间和约定见面的时间相差不过三个小时,他分析对方藏身处很有可能也在市内。
而且谈霄把刚才和梁嘉树的通话视频从头到尾都录屏保存了下来,他调到最大亮度,一帧一帧寻找蛛丝马迹。
尤其在梁嘉树移动手机对准丁篁的过程中,镜头匆匆一扫,短暂收录到背景墙壁的样子。
尽管室内没有开灯,谈霄还是辨认出墙壁上贴的一块块的东西是吸音棉。
难道是梁嘉树以前在海东市的家?
谈霄暗暗猜测着,可看了许久那些吸音棉的排布形状,总觉得莫名有些眼熟。
海东市内的房子,会让他感到眼熟的空间……
蓦地,谈霄想起之前丁篁来海东市照顾骨折受伤的大学音乐老师时,自己曾假扮梁嘉树的样子来找他。
而那一晚,丁篁带他回了当初他与梁嘉树准备组合上节目前,一起合租住过的公寓。
夜空上寒星闪烁,谈霄拉高衣领站在路边抬手招停一辆出租车。
循着记忆报出那栋公寓的地址,望着窗外飞速向后掠去的霓虹街景,冥冥之中谈霄有种预感。
这次他找到了正确答案。
……
丁篁听到梁嘉树打完电话又回到房间,但没有给他摘下眼罩。
脊背靠着冰凉的墙壁,因为想起外套口袋里的定位器,丁篁感到自己身体在兴奋地微微发热。
眼前视野虽然一片漆黑,不过丁篁能察觉出对面梁嘉树正一直默不作声地盯着他。
这样下去,他根本没有机会拿到自己的外套。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把梁嘉树支开。
丁篁直起身清了清嗓子,还没出声,对面随即响起脚步声朝他走过来。
“怎么了?”
梁嘉树蹲在丁篁面前,伸手取下他脸上的眼罩和封嘴胶布。
丁篁抬眼对上男人关心的目光,开口语气虚弱道:“我好像有点低血糖,你这里有什么吃的吗?”
梁嘉树摇头说没有,他拿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让丁篁选想吃什么。
丁篁选了附近距离最近的店,随意点了份套餐,配送大约半小时。
他刚留意到手机屏幕上方的时间,已经将近十点了。
在沉默又焦心的等待中,丁篁终于听到梁嘉树手机铃声响起。
因为他们所在的这套公寓有门禁,配送员无法进入,所以梁嘉树让他直接放在楼下,自己穿上外套戴好帽子,出门去取外卖。
机会来了。
听到防盗门沉沉闭合的声音,丁篁立刻曲起两腿变成跪姿,再艰难地靠墙站起来,一蹦一蹦地跳到桌子旁。
外套就搭在座椅靠背上,他半弯下腰,用脸颊去贴了贴衣服内侧的暗兜,感受到一块质地坚硬的异物。
定位项圈还在里面!
丁篁大喜过望,双眼泛着亮光,利用肩膀隔着衣兜布料抵住项圈,然后埋下头张开嘴,用牙齿一点一点将项圈叼了出来。
心跳在加快,丁篁靠着桌腿坐下来,松开嘴让项圈掉到地板上。
借着窗口透进来的淡淡月光,他看清定位器背面的开机键,随即半转过身,用背在后面的双手抓起项圈,拇指精准按住凸起的按钮,用力下压——
“滴滴”两声,开机的提示音和玻璃窗被人从外拉开的声音同时响起。
丁篁愣愣地望过去,看见一抹高挑身影从窗口利落地跳进来。
下一秒,对方抬起头,五官暴露在月色中,丁篁双眼微微睁大。
“阿霄……”他喃喃出声。
谈霄穿着一袭黑衣,抬起食指竖在嘴唇中间,动作很快地走到丁篁身边。
他先是上下将丁篁打量了一通,确认除了脖颈处一道浅浅的划伤外,没有其他伤痕。
丁篁看着他语速飞快地小声说:“梁嘉树刚刚出门去取外卖了,你怎么上来的,只有你一个人吗?”
“嗯,”谈霄点点头,掏出把小刀一边割捆在丁篁脚腕上的绳子,一边说,“我猜你可能在这套公寓里,想着先过来看一下,刚才在窗外我已经给华昭发过信息,她在仓库那边,现在正带着警察赶过来。”
丁篁闻言思索片刻,曲起两腿没让谈霄再继续割下去。
“不、不行……”他摇着头拒绝道,“你先下去躲起来,别让其他人发现你的存在。”
“华昭他们从南郊仓库赶过来起码还要一个多小时。”
谈霄说着撸起袖子给丁篁看,声音沉哑地说:“小竹老师,我只剩不到一个小时了。”
丁篁一瞬间失语,哑然地张了张嘴。
“让我把你救出去,好吗?”青年看着他笑了笑。
丁篁默默不言地放平双腿,低着头,感觉心里既嘈杂混乱百转千回,又沉寂空荡静如止水。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他还能做什么……
正当丁篁垂着脑袋双眼放空时,“砰”的一声,面前忽然响起一道可怕的闷响。
丁篁打个激灵,立刻抬头望去。
眼前画面仿佛变成了慢动作定格镜头,刚才还蹲在他身前青年,像被一下子抽干力气,身体软绵绵地朝着旁边倒了下去。
而在他身后,缓缓露出一个手拿棍子的黑影。
视线一寸寸上抬,丁篁和梁嘉树温柔含笑的目光在半空相接。
“你……”身体在不由自主地发抖,丁篁胸膛上下剧烈起伏着说,“你根本……没有出门?!”
……
世界很静。
眼前是深不见底的黑色。
谈霄意识转醒时,还没睁开眼,发光叶子在脑海中幽幽浮现。
上面细密的黑色小字提醒他,剩余最后十五分钟,可以开始灵魂脱离。
谈笑问:“最晚可以等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