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女人好奇道:“你对象吗?”
“不是。”李珩切菜的手没停歇, 刀锋剁在案板上发出咚咚咚的响声:“我现在单身。”
女人含笑看着他说:“你在跟我暗示什么吗?”
李珩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我没有。”
“开个玩笑。”女人和颜悦色的道:“还没跟你自我介绍,我叫朱晗意,也是演艺圈的, 早两年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 十几年前比较红, 现在不行了。”
“十几年前?”李珩狐疑的转过头,用审视的目光将女人的面容注视了片刻, 然后十分慎重的开口问道:“那你今年……”
朱晗意笑了起来:“我今年都快四十岁了, 看不出来吗?”
李珩摇摇头, 眼前的女人面容姣好,身材匀称,来的匆忙未施粉黛, 皮肤却细腻的连一颗毛孔都看不到, 看上去顶多三十出头的模样,哪里跟四十岁扯的上关系。
不过演艺圈的男女艺人向来在保养上比普通人更注重一些, 李珩没多想, 也觉得再继续这个话题下去不太礼貌, 于是岔开话茬道:“好吧……你能帮我把那棵小白菜递一下吗,我觉得把菜叶子摘一摘还能煮。”
朱晗意回身将白菜递到他手边,继续靠在灶台前打量着他。
李珩被打量的毛骨悚然。
“那个……女士。”他客气道:“其实这里我一个人应付的来,要不你先出去休息?”
“其实我挺喜欢你这款的。”朱晗意打断他开口道。
李珩:“?”
“如果不是我见过你小时候的样子,跟现在一对比实在是有点幻灭的话。”朱晗意抱歉的笑笑。
“我小时候?”李珩疑惑道:“啊?”
“我小时候您见过我,什么意思?”李珩满腹狐疑,把手上的菜都忘记切了, 一旁开水上锅,底下的木柴正噼里啪啦的烧着火,窄小的厨房里寂静如空镜。
“字面意思。”朱晗意耐心道。
“二十年前我十九岁, 刚上大学演了第一部女主戏就名气飙升了,庆功宴上结识了我当时的老板娘,也就是闻影姐。”
“之后闻影姐跟我说,她要结婚了,她身边朋友里,长得最漂亮的就是我,喊我去当伴娘给她撑场面,于是我就去了。”
“我在闻影姐的婚礼上认识了当时的伴郎顾总,后来我们俩就一直在一起,但只是同居,没有结过婚。”
李珩僵硬的握着手中的刀柄,只觉浑身冰凉,牙关紧咬,咯咯作响。
“我当时还给你喂过糖呢。”朱晗意一脸怀念的补充道。
她比划了一下自己腰身的位置:“你当时,才这么矮一点点,在场地里拿着个泡泡机吹,跑着跑着就绊倒了,一头撞在我身上,吓得我捧花都掉了。”
“我本来很生气的,因为那天的伴娘服不太好穿,你把我裙子上的蝴蝶绑带都撞散了,我本来打算回头呵斥你几句,说‘这是谁家的熊孩子’。”
“但是你知道吗,你小时候长得特别可爱。”朱晗意神情柔和,眼角处细碎纹路轻轻扬起,仿佛回到了十九岁第一次给人当伴娘,出入高层名流场合的那个时刻。
“你抬头奶声奶气的给我说了一声,姐姐对不起呀,我不是故意的……我一下子就被萌化了,然后我拿了颗奶油味的软糖喂给你,看着你蹦蹦跳跳的走了。”
李珩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记得我那时候给你喂了两次糖。”朱晗意注视着他的眼睛,思索着道:“一次就是刚才说的那个。”
“另一次……就是你浑身是血的被人从车上抱下来的时候。”
“他们把你爸爸制服住带上警车,你整个额头撞在车里的玻璃窗上,满头满脸的血,哭的惊天动地,温总和闻影姐也受了点伤和不小的惊吓,其他人都围在他们那边忙乱,没人顾得上你。”
“我把你从人群中带过来哄,又给你喂了一颗奶油糖,一直到救护车来把你带走为止。”
李珩的太阳穴很疼,一突一突的跳的厉害,耳膜嗡嗡嗡一片作响。
他不得不伸手扶了一下灶台的桌沿,勉强让自己消化掉重卷而来的零碎记忆和与之相伴的负面情绪。
过了好长时间,他才狠狠一咬牙,一字一句的问:“伴娘女士,这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朱晗意很无奈的笑了笑,伸手过去打开水龙头,让嘈杂的水声充斥了整个厨房,以便于门外的人彻底听不到厨房里的人声。
她更靠近了几步,低声而快速的对李珩说:“这个屋子里的人都不是什么好货色,据我所知还混杂着几个亡命之徒,每个人都是心怀鬼胎,奔着不知明的目的聚集在这里的,每个人出现在这里都不是巧合,你别信他们的鬼话。”
“我谁都不信任,老顾我也不信,在这里我们随时随地都有生命危险,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惨死掉的贺玲玲——”
“这几天,我想请你多照拂我一些,拜托了,李珩警官。”
“就当是,看在当年那两颗糖的份上。”
……
厨房里水汽蒸腾,土豆和青菜上锅就着白水和盐巴煮熟翻搅,发出砸在锅底的沉闷响动。
李珩和朱晗意不多时就把菜端出来了,放到桌上之后,李珩再回厨房去拿碗筷,给爸爸和师父还有自己,各刨了点出来打算端上楼去。
顾总不满意的挑拣了几番:“你不是说你会做饭吗,这东西怎么没油没盐的?”
李珩端着碗的脚步一顿,神情平淡:“厨房里找到的油都是黑色的……我敢用你敢吃吗?”
顾总没话了。
“不吃把筷子放回去,分给其他人。”李珩冷冷道。
说完他就上楼去了,二楼传来门板“啪”的一声砸着关上的声音。
顾总动了动嘴唇,不出声的骂了句什么,然后似笑非笑的转头问朱晗意。
“你俩刚才关着门在里边呆了那么久,说什么悄悄话呢?”
朱晗意瞬间脸色变的煞白。
李珩刚才在厨房里翻箱倒柜半晌,也没能找到一个看起来过得去的干净勺子给他爸用,不过他在柜子里翻到一个被撕了一半的保鲜膜。
保鲜膜?
李珩盯着这玩意儿思索半晌,悄无声息的把它揣在了怀里,跟饭碗一起带上了楼。
“你还挺聪明。”任平生见他从怀里拿出保鲜膜,随口称赞了一句:“把保鲜膜洗一下,再包到勺子上去,不就能干净点了,亏你找得到。”
李珩摇了摇头,示意他往下看:“它被人撕了半拉。”
任平生跟李珩对视着,两人目光都是一怔。
“撕开的痕迹很新鲜。”李珩低声道:“从边缘就能判断出来。”
“这能证明什么?”
“师父,我觉得凶手为什么没留下脚印这个疑点,好像有答案了。”李珩在虚空中用保鲜膜将自己的手掌往上贴合了几寸:“你看,我拿保鲜膜把手掌一包,也留不下任何指纹。”
任平生沉默半晌,警告道:“你这只是推测。”
“是不是推测今天诈他们一下不就知道了。”
李珩啃完水煮菜下楼的时候,桌上的饭菜也同样被扫荡一空,大部分的人都坐在了桌旁,一脸戒备的盯着桌上的其他人。
温成铄和陈闻影也在。
韩照煦爷爷和陈闻影母亲并肩坐在最里侧,两个老年人在这种境况下碰到一起,竟莫名有种惺惺相惜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