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辅警小哥来的晚了,坐下的时候桌上已经没东西可吃了,正愁眉苦脸的捧着脸坐在椅子上,时不时叹口气。
“别叹气了。”李纪阳小声道:“等雨小一点,我看能不能出去找点吃的,我是农村的,我认识这些山上的野菜。”
“小李,你人真好。”辅警小哥眼泪汪汪的道。
“李哥,我也没吃上。”小虎戳了戳李纪阳,抱怨道:“说好的进城就有好日子过呢,结果来省城这么久一直东奔西跑的,现在还被困在这个鬼地方,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你小点声,珩哥来了……”
李珩从楼梯上走下来,径自往离的最近的座位上一坐。
众人的目光无一例外的都转移到了他身上。
除了李纪阳,李纪阳自从那次被温成铄按着在李珩面前承认放火烧公司的事之后,就再也在李珩面前抬不起头来了,见了李珩心里总是虚的慌,他心里也清楚,跟他哥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然而这回李珩少见的朝他们这边投来目光,主动开口问道:“没吃饱?”
李纪阳有些惊喜,但他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哥,一旁小虎就抢白道:“哪里是没吃饱,就根本没吃上!”
李纪阳狠狠瞪了小虎一眼。
李珩却不在意,伸手把旁边的空碗碟子拉过来,准备拾掇一下洗掉。
“其实刚盛出来的时候锅里还剩一点,厨房里木质锅盖发霉了用不了,这地方蚊虫多,我担心苍蝇飞上去不干净,就干脆倒掉了。”李珩端着盘子起身进厨房:“厨房里还有菜,自己开火做饭吧。”
小虎脑子里轰的炸了一个火药桶,他从老家到秦城以来一直颠沛流离,本就对李珩的不帮衬满腹怨言,此时又饿又累精神紧绷的情况下,还听闻自己本来就不用饿肚子,是这神经病把剩饭倒了才没饭的。
当即气的肺都快炸了,他霍然起身指着李珩就骂:“你他妈有病啊?厨房里有能给菜封口的东西你不用,眼睛瞎了还是你把脑瘫遗传了?”
这相当于指着李珩骂“你爸是个神经病,你也不赖”了,相当难听。
陈闻影和老太太的神情都变了几变,尤其是老太太,苍老的手揪心的往自己膝盖上狠狠一攥,脸色说不上来是愧疚还是惊愕。
一阵漫长的静默过后,李珩慢慢的回过身,将手里的碗筷和碟子放回了桌子上。
“厨房里有什么封口的东西?”他镇定的问。
“柜子里的保鲜膜啊!”
“你怎么知道柜子里有保鲜膜?”
“废话我就是知道,我进去过!”
“什么时候?”
“你管我什么时候进去的,傻逼,当个警察给你牛逼坏了,每天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的,你算哪根葱?你再牛逼你不也还是姓李?”
这话骂的有点太难听了,朱晗意和陈闻影都忍不住露出想说话帮忙吵架的意思。
李珩用余光看到了她俩气的发青的脸色,于是伸手朝下按了按,示意交给他来处理就行。
李珩本人完全看不出一丝生气的神色,他心平气和的转头问:“李纪阳,昨天晚上你看见他进厨房了吗?”
“没,没吧……或者是我中途断断续续的眯着了一会儿,我不清楚。”
李珩点点头,又转向顾总:“顾先生,谁今天早上第一个到楼下的?”
“我。”顾总指了指自己和朱晗意:“我俩一起下来的,下来的时候他们几个还在睡觉。”
“好的。”李珩总结道:“所以说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都没有人进过厨房,那我想请问一下,李虎,你是怎么知道厨房里有保鲜膜的?”
“我……我从门缝看见的!不行啊?”
“保鲜膜从头到尾锁在柜子里,你上哪个门缝看见的?”李珩骤然提高音量,步步紧逼。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小虎冷笑一声,离桌就要上前揍他。
李纪阳伸手就要阻拦,然而他哥比他更快一步,李珩神色纹风未变,一手扣住李虎的手腕,屈膝一顶将对方后腰撞的一片酸麻,登时失去了反抗之力,紧接着李珩拦腰将他拖拽着整个仰面掀翻在桌面上。
一桌的碗筷碟子悉数砸在地上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众人四下惊叫着躲开,站着分散了一屋子。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满屋子人谁都没料到这场景,单从体型上来看,李虎比李珩要足足膀大腰圆两圈还要多,结果就这么像个小鸡仔一样轻易的就让人给放倒了。
李虎惊怒之下完全没反应过来,下一秒,他裤腿就被人刺啦一声掀开到膝盖处。
小腿上的几道鲜明狰狞的血色抓痕赫然在目,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卧槽!”顾总原地跳起来:“这是什么?”
“很明显啊。”李珩气喘吁吁的单用一只手制服小虎,抬头对他道:“我昨天就发现了,死者的加长美甲上有皮肤组织和血肉,谁的身上有抓痕,谁就跟贺玲玲的死脱不开干系。”
“那你昨天怎么不跟我们说?”朱晗意惊恐的躲到顾总身后,尖声尖气的道。
李珩笑了一下:“我昨天说了,凶手想办法把伤痕毁了怎么办?”
“抓痕还能怎么毁?”
“用开水烫,用树皮摩擦,用更深的血印盖,对外就说不小心弄出来的,只要对自己够狠,这种毁灭证据的办法多的是。”李珩抓着小虎的头狠狠往桌上砸了一下,逼迫他反抗的力气进一步流失。
“平时办案的时候见过太多了,这招对我不管用。”
小虎大吼一声,急的脸红脖子粗拼命挣扎,哪料李珩的手竟如钢筋铁骨塑成的一般,牢牢禁锢着他,让他动都动不了。
“我没杀人!也没碰过她!抓痕是我自己挠的!关她屁事!”
李珩毫不客气又将力道加重了几分,声音里却半分喘息都没有,仍然十分平稳的问:“真的假的,你可想好再说话,等雨停了到公安局,指甲里提取的DNA是不是你的一验就知道了。”
小虎浑身发抖,胸膛起伏半晌,喉结因为极度暴怒和恐惧上下拼命滚动:“我……我……”
“为什么杀她,或者说谁指使你动她的?”李珩逼问。
“我没杀她!”小虎终于崩溃道:“我是跟她打架了,那是因为她晚上跟我抢厕所,我俩都急,然后就在厕所里打起来了,我真没杀人!”
许久都不曾开口的温成铄终于在一旁温文尔雅的问了一句:“李珩警官,可以容我问这小兄弟几句话吗?”
李珩扬了一下脑袋道:“你问。”
“首先,贺玲玲曾经是我的员工,她一向是个很聪明且识时务的女人,以你跟她的体型差,我不认为她会主动跟你动手。”
众人一听,不约而同的都互相对视一眼,眼里流露出来认同。
“其次,你俩是以一个什么体位打架,才能让她在你的脚踝附近,抓出那么长几道血印子?这点我比较想不通。”
李珩瞟了温成铄一眼,心里不得不承认对方这两个问题确实一下子问到了点子上。
于是他难得耐心的顺着温成铄的话往下说了。
“只能是死者只剩一口气躺在地上的时候试图抓住凶手脚踝,阻拦凶手离开造成的了。”
逻辑链清晰,证据就摆放在眼前,小虎歇斯底里的嚎叫起来:“你这是污蔑我!李珩你帮着你姨夫污蔑我,你个忘本的白眼狼!”
“你忘了你跟你爸当初被扫地出门,流落村口要饭的时候,是谁给你爷俩一口饭吃!是谁大雨天让你们到屋檐底下躲雨,是我妈心软!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