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叶渡才张开嘴,被越朝歌一把搂住了肩膀。
越朝歌的手臂环着他,手掌刻意地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几乎把他的嘴彻底捂住。
“我会跟他好好沟通一下,”越朝歌朝着谢宇深笑道,“谢总您放心,不会再给您添麻烦的。”
谢宇深抬起手来随意地挥了挥:“去吧。”
因为过度震惊和混乱,叶渡几乎没怎么抵抗,就这么被越朝歌搂着强行带离了现场。
来到电梯外,越朝歌终于松开了手臂。重获自由的叶渡总算回过神来,瞪向越朝歌:“你跟他胡说了什么?”
“你先别急,”越朝歌一脸警惕,视线依旧朝着那辆揽胜的方向观察打量,“我也是迫于无奈。”
他不安地舔了舔嘴唇,双手扶住了叶渡的肩膀,一脸郑重:“首先,我已经知道你们的关系了。”
叶渡眉头皱起,“哦”了一声。
“……你很淡定嘛。”越朝歌显得有些意外。
“知道又如何?”叶渡说,“这是你胡说八道的理由吗?”
越朝歌正要开口,一旁的电梯门打开,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叶渡记得其中一张脸,是刚才宴会上的宾客。
两人赶忙调整姿态。
与那几位中年人简单寒暄过后,他们进了电梯,越朝歌轻声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酒店不远处便是滨江大道。
已过九点半,江风带着水汽和凉意拂面而来,吹散了宴会的喧嚣和停车场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道路上行人稀少,远处江面上船只的灯火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朦胧的氛围灯下,稍远些便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倒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两人都还穿着正装,与周遭休闲的氛围格格不入,但眼下并不会有人过度关注。
叶渡没有散步的心思,与越朝歌并肩走了会儿后率先打破沉默:“你们到底说了什么?”
“谢总这个人,有点认死理,对吧?”越朝歌烦乱地抓了抓头发,转头朝他苦笑了一下,“他认定了我们之间不单纯,我解释了也不听。”
叶渡完全接受不了:“那你就认?”
“我也不能那么不给他面子。”越朝歌说,“我抵死不认,他不会信,只会觉得我不老实。”
叶渡差点被这歪理气笑了:“这是面子的问题吗?”
越朝歌咂了下嘴,扶着栏杆看向江面,沉默不语。
“难道他说什么你都认?”叶渡忍不住出言讥讽,“那他说你是狗你当不当狗?”
越朝歌对着江面长长地吁了口气,转向他,一脸平静地说道:“我当啊。”
完全意料之外的回应让叶渡彻底愣住了。
“你当初那么羞辱我,和让我当狗有什么区别?”越朝歌苦笑了一声,“我忍了,所以今天还能出现在这里,我手下几十号人还能有饭吃。”
叶渡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不是所有人天生就能轻轻松松地当人。”越朝歌的笑容透出疲惫,“你不懂。”
叶渡回避了他的视线,转向了江面。
他懂。
甚至可能比越朝歌更懂。
但那些深埋心底的情绪与过往,他从未打算和这世上的任何人分享。
两人在江风中站了片刻,他说道:“我们不是在说这个,你别随便上升高度。”
“反正我不打算再解释,”越朝歌趴在了栏杆上,“你想澄清,你去吧。你有资本和他闹,我没有。”
这是完全摆烂了。
叶渡无可奈何、无言以对。
越朝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显得比他更烦躁些,撑在栏杆上的手指交叠着,指尖在金属杆子上敲击出急促又空洞的脆响。
“叶渡,”他在漫长的沉默后突然开口,“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
“你指什么?”叶渡问。
“我不想对别人的人生指指点点,”越朝歌声音干涩,“但你跟他,这种畸形的——”
话音未落,身旁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两人同时朝着声音的源头看去,一个年轻女孩扒到了栏杆边上,发出绝望的喊声:“救人、救人啊——!”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叶渡在粼粼江面上看见了一小团扑腾的影子,正随着水流向下游飘去。
附近零星的行人被惊动,纷纷涌向栏杆,站在岸边伸长了脖子张望。
叶渡反应了半秒,果断把手伸进口袋寻找手机,打算报警。
不等他解锁屏幕,一旁越朝歌利落地脱下了身上的西装外套,朝他丢了过来。
叶渡被依旧带着体温的西装蒙头盖住,眼前一黑。
待他本能地拉下了西装,视线恢复的刹那,见到的是越朝歌踏上栏杆的背影。越朝歌一手扯松了领带,颀长的身影轻巧一跃,投入了江中。
第16章 我帅不帅?
周遭的喧嚣几乎完全遮盖住了越朝歌入水的声音。
过度的惊讶让叶渡一时间陷入了恍惚,呆滞了两秒后才猛地回过神,扑到栏杆边向下望去。
一道身影划破江面,把映在水中的城市灯火搅成无数更细碎的影。
叶渡无意识张开了嘴,想要像那个女孩儿一样喊些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越朝歌以惊人的速度不断地缩短着和水中身影的距离。
叶渡身旁不远处,一个中年男人对着电话大喊:“对!对!滨江大道!有人跳下去救他了!你们快来!”
周遭还有伴随着担忧的议论声:“哎呀,这多危险呀,又是大晚上……”
叶渡用力抱紧了怀里的西装外套,手指死死扣在冰冷的金属栏杆,心脏紧绷着,连呼吸都忘了。
直到越朝歌终于追上了那个不断挣扎的身影。
岸边传来几声欢呼。还不等叶渡松一口气,心又悬了起来。
落水者情绪激动,完全不配合,疯狂地挣扎扭动,动作激烈,眼看就要扯着越朝歌一块儿往下沉。
叶渡紧张得双手颤个不停,身体本能地沿着河岸向前疾走。
靠近那两人的江岸边聚了更多的人。再没有人敢下水,但都想帮上忙。有人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一截绳子,甩动着试图朝那两人的方向抛过去。
还有人扯着嗓子大喊“别乱动”,试图让落水人冷静下来。
眼看着两人纠缠的身影被水流裹挟越飘越远,越朝歌甚至一度被按下了水面,所有人都捏了把汗,无人出声,现场的不自觉变得安静下来。
有路人嘀咕:“不会是要一起沉下去了吧……”
叶渡奋力挤开人群,冲着昏暗的江面大喊:“越朝歌!”
回应他的只有江风和水声。
下一秒,一道身影倏然破开了水浪。
越朝歌又浮了上来,一手护着落水者的同时姿态轻巧地转了个身。他让身材娇小的落水者伏在自己胸前,以仰泳的姿势缓慢地朝着岸边靠近。
人群爆发出更大的欢呼。
架着落水人,越朝歌的速度比去时慢了太多。
过度紧绷的情绪拉长了叶渡对时间的感知,那短短的十几米距离,漫长得仿佛经历了半个世纪。
靠近岸边时,越朝歌抓住了路人抛来绳子。岸上几人齐心协力,一同把他和落水者给拉了上来。
越朝歌脚一沾地,也顾不上妥善安置刚救上来的人,立刻脱力一般坐在了地上。
周围人群聚拢,叶渡挤不过去,仗着身高还算有几分优势,踮着脚远远朝里张望。
越朝歌上身的衬衫湿透敞开,紧贴在皮肤上,胸口剧烈起伏,浑身淌着水。昏暗的光线下,叶渡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依旧长舒了一口气。
越朝歌喘了会儿,仰起头四下张望起来,似乎在寻找什么。
叶渡正想往里挤,越朝歌身旁一个壮实的中年男子突然指着越朝歌的腿喊道:“你在出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