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想吃!”
一窝蜂凑到了他这里。
半人半狗的就又说了:“你去和那神将商量商量嘛,不然我们在这里多无聊啊,多饿啊!“他还道,“天狗就该食日!你放我们出来又不给我们太阳吃,你这是虐待啊!”
尾奴当然很想让大家都尝尝太阳的味道,可太阳只有一颗,五千年才能成熟另外一颗,可不能随便吃,也不能随便地轮流吃,他正犹豫要怎么解释时,半人半狗的在原地转了一圈,朝着一个方向跑了过去:“神将大人!神将大人!”地呼唤了起来。
尾奴也闻到味道了,也看见了,正是川泽从山的那一头走了过来,见了他们,挥舞着手臂,加快了步伐,脸上带笑。
不知怎么,尾奴见了他,胸中又有怨气浮现,不是很想理会他,可又一想,多亏了他,这些原本在他肚子里饱受伤病痛苦折磨的天狗们才有了修养调理的机会。川泽对这些天狗们的遭遇如此同情,他是天庭的新兵,肯定不熟悉天庭的手段和行事的思路,要是这些天狗们苦求他,他要是心一软,跑去和天庭出什么让天狗们轮流出勤的主意,那就糟了,他就只好赶在其他天狗们前面跑到川泽跟前,拉着他去了一边说话。
第27章 5.1(下)
尾奴这边厢才要开口,就看到刚才那缠着他问东问西的半人半狗的天狗迈着小碎步跟了过来,他也不靠他很近,在草地上溜达了一阵后开始扑蝴蝶,接着又伏在草间嗅嗅这个,闻闻那个,舔舔爪子,挠挠鼻子。尾奴欲言又止。川泽倒会了意,也注意到了那半人半狗的天狗,还察觉出尾奴有话想和他私下说,就拉着尾奴进了那槐树下的小木屋。
川泽要关门,尾奴往外一觑,那半人半狗的天狗在槐树下摊成了个“大”字,舌头淌在外头,眼睛眯成缝,似是惬意地打起了瞌睡。尾奴摆了摆手,川泽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外头那天狗,高声道:“我又给你带了些治疗烧伤的药膏,这药膏不能见光,找个不晒的地方,我帮你涂一涂吧。”
这木屋里就支了个灶台,锅碗瓢盘摆得满满当当的,可也没见桌椅,论能坐下的地方,也就地上铺着的一张大草席。川泽不由腹诽,这烟清尘对室内装潢也太缺乏想象力了。他只好拉着尾奴在那草席上坐下了。草席附近有扇窗户,尾奴把窗支开了一些,高声地说:“好啊,那真是麻烦你了,谢谢你了。”
川泽便靠近了他,耳语问道:“你想和我说什么怕被偷听?”
尾奴立即瞪了他一眼,竖了根食指压在嘴唇上,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川泽连连点头,尾奴的听力惊人,想必其他天狗也有着超凡的听力。尾奴又马上对川泽露出抱歉的神色,拉过他的手掌,在他手心里写字:求你一件事。
川泽凭空画了个问号。
尾奴指指外面,一些天狗在草地上追逐打闹,一些则盘起腿打起了坐,他模仿着天狗们欢快奔跑和打坐的样子,又指天。川泽马上明白了,比出个发誓的动作,剧烈摇晃起了脑袋。这尾奴恐怕还在担心他会去和天庭告发这些天狗们的存在。
尾奴一拽他,连连点头,继续写字:求你也不行。
他写字写得很慢,有时一个字要想很久,写完这句,又开始指自己,比了好几个看得川泽一头雾水的动作,有时他觉得它在比烟花炸开的瞬间,有时又觉得它像是在比划偷东西吃,反正他看不懂,不过他隐约能感觉出尾奴的意思来,他就拉过尾奴的手,在上面写道:它们被关了很久,想出去,吃东西。
一个大大的问号。
尾奴比了个圆球。
哦!太阳!
尾奴用力点头。
可能会求我。
又一个大大的问号。
尾奴更用力地点头。
还真让他猜对了!川泽一喜,继续写:放心,我不会带它们出去,危险。
尾奴似是松了一口气,可它盯着自己的手掌看了会儿,忽而肩膀一垮,似是有些失落。川泽拍了下他,说话了:“涂一下药膏吧。“
他确实又给尾奴带了些治疗烧伤的药膏,那火海地狱里最不缺的就是这玩意儿了。他进来这门帘后的世界本就是为了来和尾奴套近乎,打探它的灵珠的事的,怎么能错过这么个献殷勤的好机会?要说这尾奴的烧伤确实很严重,先前在那黑黢黢的石牢里也只能看到它披着一件袍子,露出外头的手脚都皱巴巴的,现在晴朗天色下,终于看清了它被烧成了什么样子,身上没一处好皮,那脑袋活似一个张了两颗眼珠的红烧狮子头,头发也没了,一点都看不出它原先的漂亮样子。
他甚至看不太清尾奴的神情,它的脸上好像爬满了许多身子又短又肥的肉虫子。他要是从一个漂亮灵物被折磨成现在这样恐怕是没脸见人了,可这尾奴却浑不在意似的,还瞅着他,在他手上写字,和他攀谈呢。他的眼神确实是失落的。
他们变成我,轮流吃太阳,和你说,也不行。
川泽看着它的双眼,才要回复,蓦然反应了过来,他想他大概知道尾奴失落的原因了,便在他手里写:错字。
他指指自己。
他们,不是,它们。
尾奴望着他,眼睛似是微微弯了起来,似是在笑,那满脸的肉虫跟着扭动了起来。
川泽又写:我已经不是神将。
他指指天,摇了下头,继续写:就算想放他们,轮流,也力所不能了。
尾奴摇头,抿起嘴唇,竖起大拇指,目光坚定。川泽笑了:“你想说上面没有比我更厉害的,还会再找我回去?”
尾奴点头,那动作也很坚定。川泽往外看了看,那半人半狗的此时换成了个趴着的姿势睡觉,他便往尾奴的脸上抹了一层药膏,道:“我看不会了吧,我被你一口就吞了,太弱了。”
尾奴垂下了眼睛。川泽一抬他的下巴:“夸你厉害呢,你该高兴啊。”
尾奴又摇头,缩回了手,眼神怯怯的,似是抱歉,可又怕自己的抱歉触怒了川泽似的,就那么缩着肩膀坐在一旁。川泽继续往它脖子上抹药膏,大方地说:“都过去了!”
他眼珠一转,道:“万一真出了什么岔子,你这么厉害,只要你变出原形,谁都不是你的对手,你一定能保护他们的。”
或许真该用个什么法子再让尾奴变出原形,灵物只要使出原形,不管人形时它将灵珠封藏在哪里,那灵珠就会自动转移去它的心脏处,最好再在天庭里变出原形,他便和天庭神将们一起讨伐它,趁乱或许有办法取得它的灵珠。川泽正这么盘算着,尾奴又一个劲摇头,眼神一下紧张了,道:“可别说原形的事情啦!我控制不了我的原形,上次变出原形后要不是及时赶回天庭吞了忘形药,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情来,要是把三界搅得天翻地覆,那我罪过就大啦!”
这天狗就是容易瞻前顾后,这三界众生到底有什么好记挂的?如今这世界,无论是仙,是魔,还是人都一无是处,面目可憎,这样的一个世界不就是要被搅得天翻地覆才好嘛!空有这么大的本领,却放着只当摆设,川泽看着尾奴,妒火烧心,又有些气恼了。
可也正因为如此,天庭才不知道这天狗的真本事,将它关在石牢里便算了,也没有用什么法宝锁链将它捆绑起来,也才给了他接近它的机会。
再者,这尾奴的灵力深不可测,他若真变出原形来了,就算联合那些神将,用上天庭的好些个法宝,川泽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拿到它的灵珠。这个法子还是罢了吧。川泽不免发出了一声叹息。
尾奴便又安慰起了他:“你也别为他们想太多了,虽然只能待在这里出不去,可他们现在在这里是很安全的,多亏了你给的药丸,大家的伤都快愈合了。”
川泽笑了笑,这天狗还以为他唉声叹气是在同情那些畸形怪胎们的境遇呢,他便将计就计,有意在尾奴前扮一个与它惺惺相惜的灵物,反正打是打不过它,打不出它的灵珠来的,想要多探听些它灵珠的事,筹谋计划,这招总不会出错。他在尾奴手心上写字:他们很可怜,想吃太阳吃不着,同为灵物,同情他们,可是我不会心软的,我答应你,不走漏风声,不放他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