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天骄(13)

2025-10-01 评论

  叶彬青被照片上的人吸引住,放下手里东西,凝神细看。

  朱阿姨说:“我叫他回来,你等一下。”

  朱阿姨站起身,探向窗口,对着楼下喊起来。

  叶彬青来到窗边,看见人影从远处靠近,影影绰绰,没一会就到楼下。叶彬青的视力好,一下就看清是个半大的男孩,捋着袖子,手里提着一杆枪,很飒爽的模样。男孩在楼下望他们,眼睛就像白水银里的两丸黑水银一样,闪动着一丝冷冷的寒芒。

  叶彬青感到心跳漏了一拍。

  一阵楼梯响,阮子燃跑上楼,臂弯晃荡着一杆猎枪。那是杆精致的小口径英制长枪,不是常见的毛瑟枪。

  阮子燃看一眼叶彬青:“他是谁?”

  朱阿姨说:“他是刘老师的学生,到家里来玩。”

  叶彬青很友善地对他笑。阮子燃继承了朱阿姨的优势基因,是个好看的孩子。

  阮子燃好像面对空气一样,拿着猎枪跑到圆桌边。

  叶彬青还跟朱阿姨坐在沙发上。

  朱阿姨继续跟叶彬青闲话,寒暄道:“你家是那里的?在学校吃的惯吗?”

  叶彬青如实回答。

  朱阿姨说:“你家是P城啊,好呀,人杰地灵。我认识一些P城出来的人,都挺内秀的。”

  聊天形成一种温暖的气氛,但是阮子燃不加入,他在桌边打开枪膛,不知摆弄什么。

  叶彬青说着话,用余光去看阮子燃。

  朱阿姨说着话,感觉气氛不错,她转头对宝贝孙子说:“有哈密瓜,你来不来吃?”

  阮子燃爱惜地擦了擦猎枪,说:“不吃。”

  叶彬青“噌”得站起来,热情洋溢地说:“来尝尝。”

  阮子燃白他一眼。

  朱阿姨在旁边帮腔说:“早上才摘的,你别浪费啊。”

  叶彬青把果盘端起来,绕开茶几的包围,坚定不移地往外走。

  阮子燃咔嗒一声把枪膛合上,拉保险上膛一气呵成,举起枪管,对着窗户开了一枪。

  “磅————!”

  一声爆裂声。玻璃碎裂成千万晶片,散落屋内和室外。一只鸟雀在空中骤然停住,染上血雾,失重地翻了个身,直直地坠落下来。

  保姆惊叫一声。朱阿姨停止说话。

  叶彬青当场愣住,茶盘掉下来,哈密瓜猕猴桃全砸在茶几上,葡萄滴溜溜地在地板上滚。

  阮育华终于从书房跑出来,俯视他们:“谁在造反?”

  猎枪还冒着青烟。屋里有一股硝烟的味道。

  阮子燃用抗拒的眼神看叶彬青一眼,对他爷爷申辩道:“看他就讨厌,一脸巴结相。我不要他教。”

  阮育华一把将枪夺过,扔到地上。

  叶彬青还没有反应过来,好几个荷枪实弹的警卫已经从楼下冲上来,把他们团团围住。

  警卫对着阮育华敬礼,为首的一个说:“保护首长,摸排可疑分子!”

  朱阿姨拿出一根香烟,正低着头找打火机。

  叶彬青尴尬地站着,不知怎么撇清嫌疑。他赶快摸口袋,想摸出介绍信来,澄清一下身份。越是紧张,他越是摸不到,信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真是百口莫辩。

  只见阮育华对为首的一个警卫说:“擦枪走火。没事,你们去吧。”

  警卫队对他立正,向后转,一阵风地撤走。

  保姆惊魂甫定,战战兢兢地把门关上。

  阮育华还硬朗的样子。他并不像官方消息中那么高大,只有普通男子的身量,干瘦干瘦,有点营养不良的样子。

  警卫走后,阮育华擒住孙子,连拉带扯,把他推到房间,碰的一声关上门,抱怨道:“谁又把枪给他的?无法无天。”

  阮育华走过去,观察着变形的窗户框。

  窗户上开了一个大洞,玻璃碎掉许多,只剩下边缘处一点。窗框一侧也变得焦黑。

  朱阿姨好不容易找到打火机,把烟点上,猛抽几口:“我早叫你出来,报纸有什么看头。你不是白内障嘛,能看见几个字?”

  警卫员上楼来,帮他们收拾一地狼藉。

  朱阿姨糟心地叹一口气,放柔声音,对叶彬青说:“小叶,你回去吧。改天来吃饭。”

  叶彬青就这么打道回府,带着一颗砰砰跳的心。

  回去后,同学们好奇,首长还好吗?孙子还好吗?

  叶彬青说不清道不明,只能说:“还好。”

  难怪高年级的学生不去。

  过一周,叶彬青鼓起勇气,又去大院的将军楼。这次门卫认出他来,很快放他进去。

  朱阿姨见到他,喜出望外,让人张罗了一桌好菜。

  阮育华这次也在客厅,没有死守他的书房。

  他们都坐到桌上。

  阮育华对孙子介绍说:“他是小叶,是来给我读报纸的。你别自作多情,人家不是来给你服务的。”

  阮子燃不情不愿地“嗯”一声。

  叶彬青临时转岗成读报员,在首长的书房给他读了整整两小时的《参考消息》,口干舌燥。

  读完后,保姆给他沏了一杯茶。

  朱阿姨把叶彬青拉到一边,笑盈盈地说:“你胆儿挺大。”

  岂止胆大?脸上挺腼腆的,但是明知山有虎,他偏向虎山行。

  叶彬青喝两口茶,掩饰情绪。

  阮育华抖抖报纸,插嘴说:“下次来,你还给我读报吧。读一读就回学校,不用教子燃什么。学校有老师教的。”

  朱阿姨亲切地笑笑:“可以再来玩,是不是?”

  叶彬青微笑着,“嗯”一声。

  朱阿姨笑嘻嘻的。

  阮育华没吱声。

  叶彬青喝着茶,不由自主地说:“子燃……我好像见过他。”

  朱阿姨和阮育华齐刷刷看着叶彬青。

  叶彬青脸上有点热,他坚持住,解释道:“也许记错了。他讨厌我。可我没有讨厌他。他的眼睛就像一把枪……”

  朱阿姨、阮育华互相对视了一眼。

  阮育华戴上老花镜,回屋看电视。

  朱阿姨对叶彬青爽朗一笑:“有空来家里玩。”

  警卫员把叶彬青送到门口,拿一兜水果给他。

  叶彬青拎着水果,登上公共汽车,心里七上八下的。今天他说的话太多,笨嘴笨舌的。什么叫“他讨厌我,可我没有讨厌他”。叶彬青很后悔,想找个地缝钻一钻。

  叶彬青心想,这些反应或许是一种条件反射。没办法,将军是士兵的憧憬,服从他、被他使用是一种本能。不管背后怎么讲,当面能读读报纸也是一种荣幸,够吹牛的。

  至于阮子燃,叶彬青没有搞清,奇妙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想再跟他接触一下。阮子燃讨厌自己,不想讲话,还开枪打鸟恐吓他。接下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冒着枪林弹雨读报纸……叶彬青忍俊不禁,下了车。

  校园里,一队出操的学生正在操场上跑步,喊号子。

  伴着出操声,晚霞弥漫。天上的云彩变幻不定,像团梦一样。

  叶彬青往宿舍走,出神片刻。

  他的眼睛就像一把枪,不是那么容易忘记的。

 

 

第7章 

  暑假期间,叶彬青每天都去大院的将军楼。

  头几天,他像个蹩脚播音员一样,在首长的房间不厌其烦地读报纸,老干部常看的几张报纸,来来回回地翻。他快要念晕了。

  首长让保健医生给自己按摩、扎针,有时做理疗。

  叶彬青觉得他像个伴奏磁带一样,给保健医生营造出一种良好的治疗氛围,让他的按摩更富有节奏。

  首长有时还夸一句:“声音不错。”

  大部分时候,他像个摆设,摆在首长书房或者卧室的某一处,让家里人逐渐熟悉他。朱阿姨如果在家,会在他离开的时候闲聊几句。

  等阮子燃也默认他是首长的跟班后,他的任务就起了变化。有一天,朱阿姨让他“把子燃课本整理一下”。

  由朱阿姨开道,叶彬青进入阮子燃房间。房内的摆设不多,床铺也整洁。书橱里有一些军事类书籍,像是战史和人物传记,还有两把小匕首,其中一把闪着精钢才有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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