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天骄(14)

2025-10-01 评论

  朱阿姨上去把匕首没收掉,对孙子说:“我来保管。你爷爷不许你舞刀弄枪。”

  阮子燃在看书,没有反对。

  叶彬青从内心感谢朱阿姨,倘若阮子燃给自己一刀,事情就麻烦了。

  桌子上散放着书本,叶彬青去收拾好。他偷看几眼,发现阮子燃的力学功课一塌糊涂。

  做不出答案,阮子燃烦恼地叹一口气。

  叶彬青赶快在旁边教他一下,怎么把答案推导出来。

  阮子燃看着叶彬青,目光中流露出一种会心,似乎在说“我就知道你是来干嘛的”,终于把公式写正确。

  写完作业,阮子燃随口问:“你多大?”

  叶彬青回答后,他评价道:“不比我大多少。”

  阮子燃没大没小的,叶彬青没有生气。跟第一次上门做客时比,阮子燃的态度可以算友善的。

  从那天起,首长没有再让叶彬青读报,他负责陪阮子燃做作业,有时也陪朱阿姨打打牌。

  相处一下,叶彬青发现,阮子燃受到严格的管教,哪怕对他们的警卫员小孟都要喊“小孟哥”,对忙里忙外的保姆要喊“张姨”,但他就是不叫自己“哥”,只叫名字。

  叶彬青感觉这样挺好,很像在学校里,大家不分彼此。他每次听见叫“彬青”都会放松下来。首长和朱阿姨也就随他们去。

  阮子燃有时会得寸进尺,要叶彬青帮自己写英语作业,吓得叶彬青立马撤回首长房间,装作要去读报纸。

  将军楼是大院中的大院,住满军区退掉和没退的领导,还有他们的儿孙亲属。做完功课,阮子燃就会跑出去玩一阵。

  叶彬青起初是喊阮子燃回家,被一群小子们发现。

  “他是谁?”副司令的孙子问。

  “他是新来的警卫员?”参谋长家的孙子欢叫着。

  “他怎么不出门?他是你家的亲戚?”一个土头土脑、活像放牛娃的男孩子说。说着,他还用拳头捅叶彬青一下,试试他的肌肉。

  阮子燃把他们挥开点,介绍说:“他是来陪我爷爷的,不是警卫员。没事才跟我玩玩。别摸他,他脾气不好。”

  迫于无奈,叶彬青装出脾气不好的样子,板着脸。

  一群男孩都跟阮子燃差不多大。有几个老实点,在后面望着叶彬青,充满好奇心。

  叶彬青很快就从保姆嘴里听说,白胖点的孩子是副司令的孙子,他叫张鹏,喜欢吹牛,攻击性很强;

  瘦一点的孩子是参谋长的孙子,他叫江世华,妈妈是一朵美丽的军花,他喜欢臭美,攻击性也不弱;

  活像放牛娃的男孩叫姚志勇,他爷爷官最小,他成绩最好,跟阮子燃关系也好。

  “他跟子燃好吗?”叶彬青捂着被姚志勇捅痛的腰眼,怀疑地问。

  周围没人,保姆张姨的眼睛灵活地一动,开始八卦。

  据说,多年以前,姚志勇的爷爷老姚同志跟首长是战友,肩并肩战斗在平原大地上,挥洒热血。老姚经验不够丰富,在敌占区耽误了工作,肃反的时候,首长对他宽大处理。解放后,他居然帮助革委会打倒了首长,宣称他是受到育华同志的指派,去敌占区做反革命工作。

  老姚的行为被众人唾弃。等首长回来后,整个大院都没人搭理他家。老姚眼睛快要瞎掉,部队医院不收治,说病情不碍事。

  后来,首长发话要给他治,医院才帮老姚做手术。

  “要不是首长宽大,他们一家回乡下吃老米去!”保姆撇撇嘴,很不屑的样子。

  真是开了眼界。叶彬青产生了一点融入感。

  “姚家的小娃娃不受待见,他可精明了,专门跟子燃好。”保姆说。

  叶彬青摸着腰,感叹道:“挺聪明的。他知道谁说了算。”

  保姆一脸嫌弃:“我们可讨厌他,幸亏你来了。”

  保姆转身从厨房里拿出不少水果点心,热情地招呼:“小叶,快吃!吃不完就带走!”

  叶彬青坐在沙发上休息一会,拿一包黄油蛋糕,准备带走寄回家去。

  保姆又给他拓展知识,告诉他这一片将军楼有几个副司令,几个副政委,几个参谋长,生的孙子多还是孙女多。院里有多少人享受正军待遇,多少人享受中央委员待遇,多少人已经退休。

  天啦,叶彬青记都记不住,只好不断点头。可怜他一个大学生,连首长家的保姆都不如。保姆快赶上计算机,还能自动排列组合分类,他还停留在记笔记阶段。

  看他汗又冒出来,保姆磕着瓜子,体贴地说:“不要紧。小叶,你不搭理其他孩子就行。”

  来都来了,不随遇而安,他还能怎么办?

  叶彬青吃了首长家的珍馐美食,拿走不少水果点心,对阮子燃产生了一种尚不明朗的感情。他当然要坚持上门服务,认真地伴读或者陪玩。

  来来去去,一群半大孩子发现叶彬青脾气很好,噩梦就开始了。

  “红三团离桥还有两百里。敌人的两个旅援兵正在对岸行进。抢在敌人前头,是我军战胜敌人的关键!”张鹏口沫横飞地对他们说,“我爷爷高喊:为了党的事业,为了最后的胜利,冲呀!他们就冲过去咯!”

  大家不搭理他。张鹏爷爷的丰功伟绩课文上有,他讲得也不好。

  张鹏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问叶彬青:“我们来演练红军过桥,好不好?”

  叶彬青答应后,张鹏就在后面生龙活虎地追打他,手持气枪。

  要不是天天跑步,叶彬青真怕跳不过桥,一不留神就被他突突死。气枪杀伤力也不小。

  闹过一次,叶彬青死活不再跟他演练过桥游戏。

  张鹏失意两天,创新了吹牛方式。只见他手一挥,厌烦地说:“我跟我爸讲,别给我穿什么杰尼亚,什么名牌?我不喜欢名牌!庸俗!日本的游戏机玩玩就烦了,我不要小日本的东西!拿走!”

  男孩子们口水直咽,都看着他。

  张鹏越发从容,正色道:“我是中国人,我就喜欢喝小米粥。他们从香港带来的鲍鱼一点也不好吃,再鲜美我也不喜欢。从美国带的巧克力礼盒我也不要。如果送,就送我一把新式冲锋枪。”

  大家看张鹏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只有姚志勇笑得不行,阮子燃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们。

  由于大院的吹牛方式在张鹏手里更新换代,一时间,百花齐放,不安分的孩子们争奇斗艳。

  有一天,江世华接过吹牛的棒子,说:“文化教育是最重要的。我跟我爷爷没有共同语言,他是个农民。我受过教育,我怎么能像他一样粗暴?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大家围在旁边,兴致勃勃地听着。

  江世华用一种哀伤的口气,看着远方的流云,慢悠悠地说:“我跟我爷爷说,人没有办法选择身世,我如果是胡适的孙子就好了。光会打仗有什么用?文化,重要的是文化传承!革命压倒了启蒙,做什么都不对头。如果是胡适、蒋百里的孙子,他们说不定能做出更多成绩!不像我们,我们躺在过去的辉煌上,只会被这个院子束缚。”

  深刻,怎么变得这么深刻?

  孩子们都听愣住,仰望着他。

  阮子燃实在听不下去,怀疑地问江世华:“真的跟你爷爷说了吗?”

  江世华看他一眼,头一昂:“当然!就算我爷爷像你爷爷那么有权,我也不怕他。”

  阮子燃拉着脸,很想骂他,没有组织好语言。

  叶彬青有点生气,也想骂他,也没组织好语言。

  姚志勇忽然站起来,指着江世华说:“你放屁!”

  江世华急了,站起来:“你怎么骂人?”

  姚志勇的眼皮里精光一闪,大声说:“你本来就不是红军的子孙,你妈妈就是国民党家的!你是国民党崽子,装熊~”

  孩子们顿时炸窝。大家想起来,对啊,江世华的妈妈很漂亮,但是她出身国民党教官家庭,严格地说,江世华不是满门忠烈。他想做胡适的孙子也就不奇怪了。

  大家一顿乱笑,把江世华气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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