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一会家常话,重新有说有笑起来。
挂掉电话,李晓棠有些后悔。
李晓棠一点也不想跟阮子燃离婚,实在不该告诉他的家人他有这种念头。李晓棠叹一口气,耐心地收拾好孩子的东西,又把阮子燃的物品全部送进他的书房里。
带着一种忐忑的心情,李晓棠等着阮子燃回家。
阮子燃半夜才回去,听说有机会获得提拔,他的心情轻快无比。一觉睡醒,他已经忘记吵架的事,跟往常一样吃着早饭。
李晓棠对阮子燃的爱不是假的,喜欢他的豪爽,就不能不忍受他的脾气。李晓棠可以把自己的心肝切一切,伴着紫甘蓝和牛油果,端给阮子燃吃。
阮子燃一恢复常态,李晓棠的感觉也好起来。他们快乐地吃过早饭,重新步入生活的正轨。
好几天过去,阮子燃正在准备述职的资料,忽然接到电话,上级让他到自己家里去一趟。
阮子燃有点意外。
上级告诉阮子燃,他的爷爷在自己家里做客。两人好久没见,心情激动得不得了。
阮子燃感到很突然,立即答应下来。
第123章
好几天过去,阮子燃正在准备述职的资料,忽然接到电话,他的上级让他下班后,到自己家里去一趟。
阮子燃有点意外。
上级告诉阮子燃,他的爷爷在自己家里做客。好久没见,心情激动得不得了。
阮子燃感到很突然,立即答应下来。
下班的时候,阮子燃没有回家,直接跑去上级家里。
阮育华坐在沙发上,他已经快要瞎了,戴着墨镜,依旧干瘦的模样。听见阮子燃的声音,他从沙发上立起来。
上司的家里不知是不是经过酒宴,飘荡着一种酒精混合着胃液的气息,就是士兵们进行的一种酒量训练和展示,意图表现“虎将海量”、“气吞山河”的豪迈气概。
这种糟糕的气味在阮子燃的感受中是异常严肃的,跟很多严肃的事情联系在一起,代表一种传统军人的粗犷和勇猛。就像爷爷戴着墨镜意味着不怕牺牲不会流泪一样。
阮子燃进去之后,肃立在一旁,等他们讲话。
阮育华好像结束了聊天,站起来说:“该说的说过了……我先走了。”
上级一脸笑容地将他们爷孙两人送到门口。
阮子燃还没来得及加入,谈话就结束了。他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只好陪着爷爷往楼下走。
阮育华的脸上没什么笑容,跟平常差不多。
阮子燃说:“我们回家吃饭?”
爷爷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走路。
阮子燃只好跟在他后面。
阮育华走在一条大家不常走的路上,往一个僻静的绿化带走去。
阮子燃跟着他,在空旷的地方走着,直到遇见一个长椅,两人才停下来。
阮育华在椅子上坐下,随口问道:“你最近工作怎么样?”
阮子燃站在他旁边,开始汇报工作。
远处,一个身穿迷彩服的小战士在扫落叶,将落叶和枯枝扫成一堆,再用扫把和簸箕合力铲起来,铲进小推车里。
阮子燃滔滔不绝地汇报着,他一下又一下地铲着。终于,小战士把落叶枯枝堆满推车,推着小车走了。
阮子燃还没讲完,他的工作亮点很多,一时还真的说不完。
阮育华打断他:“知道了。这一次干部调整不会有你的,我已经跟他们说了……”
阮子燃的声音戛然而止。
天空像是要进入黄昏,又像是还在发亮。阴天的傍晚,天空像是石膏的颜色。
阮育华说:“你做点工作,能做就做。急着做官干什么?”
阮子燃在旁边站着,沉默着。
阮育华看着远处,好像在看石膏色的天空,又像在看谢顶的枯树。随后,他讲述一段陈年旧事,阮子燃早就听过。无非就是某个人年轻的时候还算慷慨任事,后面犯下各种不可饶恕的错误,他们都是爷爷的战友。
阮育华重复一遍,加上一句:“说到底,还是思想有问题。”
对于各种问题,各类不得不罢官的战友。阮育华总是这样一句话,但是阮子燃不敢反驳。
阮子燃已经感觉到,爷爷不是无缘无故地出现。
阮育华说:“听说你跟组织提出,想要被提拔?”
阮子燃回答:“上一次组织考察的时候,我说过希望被使用。”
阮育华说:“你自我评价不错?”
阮子燃没讲话。
阮育华数落道:“看看你带过的兵,成绩是不是特别突出?你犯过的错误还少?”
阮子燃站在那里,搜寻着记忆库,试图组织一下答案。
阮育华忽然话锋一转:“听说叶彬青曾经要转业,你没有同意?”
阮子燃的记忆搜寻瞬间被打断。
沉默了一会,阮子燃说:“是的。”
阮育华说:“叶彬青适合做军人。你知道他有什么特点?”
阮子燃想一想,认真地说:“他的素质很全面,做军事干部、政治干部都可以。”
阮育华抬头看阮子燃一眼,冷冷地说:“就这些?”
阮子燃沉默着。
阮育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匕首,匕首是阮子燃小时候玩过的,上面已经损坏,变成半截子,有点秃。
阮育华把玩着匕首,嘴里说:“叶彬青这个人有点单纯,又不是很单纯……如果拿他做对手,你觉得你能赢吗?”
阮子燃做出思索的样子。
风吹过绿化带。成百上千的树叶被冷风吹出一种金属的声音,像是礁石的声音。
阮子燃一直没有答话。
阮育华淡淡地说:“可能他会赢,因为他过得比你压抑。”
阮子燃没有换姿势,尽量维持住。
阮育华总结道:“你连个人都带不好,还当什么官?”
阮子燃好像变成哑巴了,他不准备反驳。
阮育华将匕首在椅子上试一试,发现匕首的锋刃已经完全秃了,不太能划拉。
阮育华说:“叶彬青他一会要转业,一会又不转业的。我听说,姚志勇想调他去战略参谋部,说好要去的,他又不去了。怎么回事?”
阮子燃硬着头皮回答:“我让他留下的。”
阮育华若有所思地点头,说:“留下也好。你不妨调查一下,叶彬青的爱人身患重病,他还出去工作,病床上的人不管不顾的,毫无计划可言。他到底爱上谁了?”
阮子燃心里炸开一个雷。
阮育华继续说:“到底是谁?让一个原本还算像样的军人变得这么下流?部队能允许这种事?!”
阮育华的声音非常严厉,带有一种不可违背的意志。
阮子燃的嘴唇很干,他微张着嘴唇,沉默地站着。
他们两人一个枯坐在椅子上,一个站在旁边,枯燥地沉默着,直到太阳落山。
阮育华站起来,对阮子燃说:“你自己处理他,还是我来?”
阮子燃感觉血液都有一种冻结的感觉,冻在血管里,不由自主地说:“我……我……”
阮育华将匕首在自己身上擦了擦,突然插进阮子燃的胸口。刚才还很钝的一小截刀锋刺破阮子燃的军服,刺进了他的肌肉。一种突然的疼痛让阮子燃说不出话来,只能吸气。
阮育华淡漠说:“你自己处理好。我先走了。”
阮子燃对爷爷敬一个礼。
阮育华没有立即走掉,而是给司机打了一个电话,又坐下来。
阮子燃忍着流血的疼痛,问他:“爷爷,你不去家里坐吗?”
阮育华脸上流露出一种厌恶:“不坐。你儿子过两天就回家,他可以陪你。”
爷爷对自己一向严厉,但是很少这么冷淡,像是对一个陌生人那样。这种冷漠和厌恶比匕首还锋利,让阮子燃的内心产生一种无法形容的痛苦。
阮育华厉声说:“我跟朱部长讲好了,孩子不要帮你带。带什么带?你爸牺牲了,他爸又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