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回头望(33)

2025-10-06 评论

  赵逐川很懂,他进房间后没多张望,拉开行李包,拿出一套换洗的衣物走出房间,没有要进去等待的意思,纪颂随意扫了一眼,看赵逐川的行李包沉甸甸的,不知道装了什么。

  他拦住正要在浴室门口脱了衣服进去的纪颂:“喝了酒不能洗澡。”

  “没事,我调低水温,拿热毛巾擦擦身上就行,我今天晚上打了夜场球,太臭了……”纪颂扶着墙说。

  赵逐川凑近:“还行吧。”

  纪颂顿时清醒不少,望向赵逐川的眼眶里只有犯困的红晕:“不,不行。你等我一会儿。”

  赵逐川拽住他手腕继续劝阻:“真的不能开热水洗澡,很危险。”

  “我真的不冲澡,”纪颂转头,“要不然你进来,我们一起冲一下?晕了还能有个伴儿扶我一把。”

  “……”

  赵逐川再三确认,“一起什么,一起洗澡?”

  “对啊。”纪颂像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你初高中没有和室友一起洗过澡吗?”

  赵逐川仿佛听到什么怪事,迟疑好久:“没有。”

  “好吧,如果你害羞就算了,”纪颂自顾自地开始站在浴室门口捋衣摆,突然就把上衣脱了往赵逐川怀里塞:“帮我拿一下!洗衣房在楼下,我怕吵醒我爸妈。”

  纪颂单手按在门把手上,转过身去,背部肌肉线条流畅得引人注目,像一把紧绷的弯弓收进后腰。

  浴室门轻轻关闭,水声流淌。

  赵逐川垂眸,翻开怀里篮球球衣的内标,针脚歪七扭八,应该是手缝上去的。

  【少城三中高二1班,纪颂,血型AB。】

  赵逐川盯着这牌子想了会儿,实在想不出来一群不穿衣服的男高中生一起洗澡的画面,莫名有点不舒服。

  随后,他一直站在二楼卧室门前的栏杆处靠着等待,没有独自待在纪颂的房间,更没有往里好奇地多瞧一眼。

  直到纪颂洗完澡走出浴室,赵逐川才抬头看过去。

  纪颂没说什么,接过自己的球衣,手指向身后,示意“该你了”。

  15分钟后,赵逐川穿着宽松的背心和短裤走出来。

  他刚要说话,纪颂取下搭在肩颈上的毛巾,手指放在唇边:“嘘。”

  客厅的灯已全部熄灭,整个二楼挑空的房顶漆黑一片,父母房门下的空隙透着昏黄微光,纪颂努努嘴,示意他爸妈应该休息了。

  “我们……”纪颂回头,指了指卧室的门:“先回房间?”

  这句话是询问式的。

  他湿润的发梢蜷缩在鬓角,锁骨那片仍有未干的水珠,乍一眼望过去像出了很多汗,睡衣包裹着紧实的身躯,胸肌并无夸张的块垒,反倒匀称而柔韧,身板像没完全结束生长的青竹。

  纪颂轻轻咳嗽时,喉结会动,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单薄、透明——

  总之和在集星的他,不太一样。

  在集星的纪颂自带一种呼吸感,像永远立在那儿的氧气瓶,总能为死寂般的氛围打上一口气。

  现在的纪颂回到了熟悉的环境,很放松、安静,是轻飘飘的云,用手就可以捏碎掉。

  那枚耳钉也湿透了,闪着银光,却亮不过纪颂的眼睛。

  纪颂的耳朵很是娇气,耳洞都打完有几天了,耳垂部分还微微发红,但已消肿,看起来比最开始好了许多。

  赵逐川跟在纪颂后面进了卧室。

  这一间房很宽敞,没有飘窗,衣柜里的衣服码得整整齐齐,一张两米的床占据了木地板中央不小的位置,紧贴着床头做了通顶的黑色木纹书架,里面摆放了不少专业性强的书籍。

  再往下看,书桌上有一小腿高的四层亚克力展示柜,放了纪颂的宝贝——那些各式各样的数码相机、胶片机、拍立得。

  他只是浅浅地扫了一眼,没过多探究,看纪颂“啪”一声关了顶灯很自然地从床的另一边上床,顺着床沿坐下,把已经冰凉没有温度的手机放到床头去。

  台灯还亮着微弱的光。

  纪颂才擦干的头发有一撮不听话地翘着,他看不见,但赵逐川看得见。

  赵逐川不动声色地转开目光,忍下一个哈欠。

  已经连续失眠两天的他终于破天荒的在十二点之前涌上睡意。

  强压下的哈欠在纪颂耳朵里成了一次深沉的叹息。

  “你手机没电了?我看你从进屋开始就没有用手机,屏幕也不亮,是不是没有带充电器?我的充电器可以借给你。”

  纪颂拖拽过被子,大方地分给赵逐川一大半,说话没头没尾:“赵逐川,你睡觉踢被子吗?”

  “……”

  赵逐川不明白纪颂为什么可以嘴巴不停歇地问一长串问题。

  “有电,不用充,”他皱眉,开始捋纪颂的话:“不踢被子。”

  纪颂平躺下来,把歪七八扭的枕头往床中央挪动一点:“我也不踢,那我就不拿新被子了,我们一起盖个被角。夏天热,我怕感冒影响我俩月考,空调就开的25度,可以吧?”

  在赵逐川的一声“嗯”中,纪颂关掉台灯,四周陷入独属于深夜的黑。

  纪颂睡觉不老实,小时候就爱斜着睡对角线,长大尤甚。

  所以初一搬新家装修的时候,纪仪龄干脆给纪颂换了张两米的大床,大到足够让他从左边滚到右边,想怎么睡怎么睡,等青春期发育结束后也不用再换床了,不用担心孩子长得占地面积太大。

  纪颂一直觉得自己的床很是宽敞。

  可赵逐川这人洗完澡一穿背心躺下来,纪颂突然觉得床小得很逼仄。

  小到连赵逐川稍稍翻身动一下,两个人的手脚就会触碰到一起。

  这很不妙。

  他觉得自己没有深谙待客之道,半夜如果又摆大字把赵逐川挤得不帅了非常不好,于是开始小幅度地挪身体,尽量让自己的身体距离床沿更近一些,给赵逐川留出足够的空间。

  正在自责中,他突然听身后传来一句:“你不要一直乱动。睡过来就好。”

  纪颂真就不动了。

  他选择性漏听第二句话,在混沌间思索怎么友善地告诉赵逐川他睡觉可能会踢人。

  他拽紧被子,喊了声:“赵逐川。”

  身后男音沉沉:“你说。”

  纪颂哑声:“……”

  赵逐川:“怕黑?”

  “不是!”纪颂矢口否认。

  好吧,其实有点。那盏台灯平时都是不会关掉的。

  想要交流的心终究战胜了迟疑,纪颂心口不一,刚才想说的话全部抛到脑后,一句莫名其妙的问话在周遭的沉静中浮上水面:“我想问一个很中二的问题,你不要笑我。”

  赵逐川闭着眼:“嗯。”

  “嗯是保证不笑吗?”

  “不能保证。”

  好吧。

  纪颂还是迟疑着问出口:“你想过……长大以后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么?就是艺考结束之后,或者说高三结束之后……要做什么?”

  这也许是文艺青年的通病,喜欢在夜幕来临时畅想未来,随时随地,无时无刻,很少有沾枕头就睡的时候,哪怕是喝了酒。

  纪颂还克制了一下的。

  他很怕自己以后上年纪了,喝了酒,张口闭口就是“我当年”。

  黑暗总能让人卸下防备说实话:“没有。”

  纪颂微微一怔,说:“连你都没有?我以为像你这样资质好的,会想着以后一定要成为什么影帝,什么知名男演员,绝对不会让自己被埋没。”

  也许是深夜谈心这样的氛围作祟,也许是燃烧在体内的酒精久久不退,纪颂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完全懒得多加考虑。

  都睡一张床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耳边传来衣物摩擦床单的声响,是赵逐川在朝他这边轻轻侧身:“那没什么意思。我觉得最重要的不是这个。”

  纪颂随口问道:“那什么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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