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们儿去学艺术,学就学吧,人瘦了,变帅了,变……
漂亮了。
怎么还忧郁上了呢?
薄炀老实了,看出来他心里有事儿,收了爪子坐在一边,碰他肩膀:“喂,你肌肉真的变小了,你们每天都练什么啊?”
“男生就跑步、哑铃、卧推、卷腹,不过我哑铃做得少,懒得跟他们抢器材。女生就跳帕梅拉,老师每周带着跳三四次,有时候我也跟着做做。”
薄炀“噗”一声笑出来:“你也跳减脂操?怪不得肌肉掉了。”
“掉了就掉了吧,我骨架小,背薄点儿上镜好看,”纪颂拍了拍球,把球拍到地上,再一脚踩住,“你呢,复合了没有?”
“复合?哦,”薄炀愣了愣,“你知道了?”
“你上次挂着我的脖子问我为什么要分手,我那个新同学还以为你是我男朋友,以为我是Gay。”
纪颂面无波澜地说出这一句,不知道为什么,他牙根儿痒痒,居然有几分咬牙切齿。
薄炀彻底捧腹大笑。
纪颂脸皮薄,被笑得脸很红。
薄炀猛地灌下去一大口冰水:“哎哟,你这是去新学校交到新朋友了?哥俩好了?今天怎么回事,老提那个男的。”
纪颂轻轻蹙眉:“他叫赵逐川。”
“我管他叫什么,我就只记得又高又帅了。你走之后,我们学校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追逐的逐,山川的川。”
“行行行,我记住了,赵追山。”
“……”
“好啦好啦,赵逐川,”薄炀翻个白眼,夸纪颂的口吻像夸自家儿子,“你交到好朋友就行,我就怕你太卷,又好看,被孤立啊被针对什么的……”
纪颂笑一声:“我?被孤立?这词儿跟我挂钩吗?”
薄炀狂拍心口:“确实不挂钩。本少多虑了。”
“不会,大家都很好,优秀的人也特别多,和我想象中的艺校不太一样。”
纪颂望着慢慢黯淡下去的天空,天际似乎被城市的光线又点燃了起来,焕发出另一种在夜里才有的生机。
“我本来以为大家就是各学各的,最后考试见真章,和高中一样。结果我发现想要学好,还得合作、团结,但是这种团结中又有着竞争,好像就只有那么些名额,一群人争来争去,到最后能上到几个人去名校都是莫大的胜利。”
考不上的人会掉队,甚至距离梦想越来越远——
搞婚庆主持、考公、当老师、做销售、进国企等等,很少有人能继续走这条路。
薄炀听不太懂,但也愿意听他说:“那剩下的人呢?不就成炮灰了?”
“是吧,艺考就是很残酷的,耽误大半年,去争取一个不确定的机会。”
“你能稳上吗?”
“说实话,我不确定。我还发现艺校真的有很多长得好看的学生。我以前是有多天真,才以为别人真是靠脸吃饭……其实他们私底下都在努力,甚至比很多人都要付出得更多,才能真的吃上那口饭。”
薄炀在学习上也是三分天赋七分努力的那种人,他太懂纪颂的意思了,叹口气:“你后悔去吗?”
“不后悔。”
从来没有过。
或者说,“后悔”这词和他的人生信条就不搭边,纪颂一向敢爱敢恨,对任何事都一样。
纪颂拉开易拉罐,低头看了眼手机消息,这句话像说给自己听:“我说了一定要考去京北的。”
发出去的消息还没人回。
这饮料还是0卡糖,没什么汽儿。
场上有人累得坐在地上了,准备换人上场,朝这边招手喊道:“纪颂!薄炀!上场了!”
“来了!”薄炀回应道,回头冲纪颂呲牙:“你为什么关心我复合没有?”
“八卦是人类的本性。”
“但不是你的本性,你以前哪儿在意这个?”
薄炀站着,叉腰歇口气,老实交代:“不过确实复合了。因为失恋影响学习,我俩天天睡不着吃不下的,一起往下滑了几十名,又怕被发现早恋,咬咬牙复合考回去了,等高考结束再看还要不要在一起。”
纪颂置若罔闻,捕捉到最后三个精准关键字,问:“那你们确定关系之前呢,就是同学?”
“对啊,只是很暧昧。比如午休时间和她一起去钢琴教室四手联弹,每天早上给她带早餐,陪她去医务室拿止痛药,她打扫卫生晚放学我要等她一起,不上学没见面的时候要时不时发消息问问对方在干什么,嗯……问对方在干什么,一般就是,我在想你了。”
纪颂出了神:“是这个意思?”
手里握着的屏幕亮着。
他稍稍侧了侧手腕,用球衣的褶皱遮挡住聊天界面上那无处可藏的五个字:
【1101:你在干什么?】
纪颂突然就听不进去薄炀的科普了,也看不清操场上晃动的一个个身影,远处天空的云被风吹走得很快,连场边的吹哨声都变作了“嘀嘀嘀——”的消音喇叭。
我也想你。
作者有话说:
【反早恋观察团】
小林:那你发啊?别逼我抢你手机o_O
檀妹:男追女不都直接告白吗,怎么你们男追男这么纯爱啊啊啊啊
金姐:……你们谈恋爱可以,别幸福肥一起吃夜宵就行好吗答应我。
第46章 八月
薄炀说的这些……
他和赵逐川都有过。
两个男生每天同吃同住一起上下学, 明面上牵扯得甚至更为亲密。
他们可以随时在校园里勾肩搭背,也可以毫无顾忌地演情侣、压腿、互相打领带、做造型,如果不是一次次近在咫尺的心跳声过于震耳欲聋——
他绝对不会认为赵逐川有多么特殊。
赵逐川现在是同学、并肩作战的战友、竞争对手……
甚至是最能懂他的人。
最让他产生亲近想法的人。
纪颂的提问总是很纯粹:“那你还爱她吗?”
薄炀认真思考了会儿, 说:“什么爱不爱的?这个年龄, 哪有什么爱不爱啊, 你该问喜欢不喜欢。早就让你初高中谈两三个试试, 你又不听。”
纪颂蓦然抬眼:“那喜欢是什么?”
“就是会想她,会随时提到她,”薄炀正襟危坐, 像在回答竞赛题, “如果你是个憋不住事儿的人, 那你身边的人就都会知道她。”
纪颂叼着易拉罐瓶子:“那为什么我不知道?”
“哎呀, 女孩儿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这个节骨眼上,被请家长那得闹得全班都知道。”薄炀说悄悄话,“我这个分手又复合的情况都没告诉贺临天他们, 就只有你知道。等下次诊断考试结果出来了我再说吧。”
“哦……”
饮料入喉, 酸甜的, 入口很涩。
在这样的关键阶段,喜欢的女生都要好好保护, 那男生就更要藏起来……藏好了吧?
纪颂不语,默默地盯着薄炀, 眸中一片纯然的黑。
球场的路灯在天完全黑下来时亮起。
那光线照在纪颂眼底,亮澄澄的,薄炀被看得很不自在:“你盯着我看什么?”
薄炀长得好,浓眉大眼, 精神气十足,标准的中式帅哥长相,琥珀色的瞳仁在路灯下很是惹眼,平时潇洒张狂到走路都带风。
但赵逐川不一样。
赵逐川更高,腿更长,看向自己的时候总是默默无言,最后才别过脸很轻地笑一下,半是开心,半是无奈,有时候还会嘴欠说点儿什么特别不知天高地厚的话,身上总有独一份的气质。
“看你又不要钱。”
纪颂收声,弯腰搂住篮球,手腕一勾,虎口往前方发力,篮球往地上砸出去很远。
球在地上弹跳一下,精准地传至正朝这个方向走来的贺临天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