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纪颂探头,“哇,李承泽他妈开始哭了,该不会真觉得她儿子没问题……”
“吧?”
肩头一沉,纪颂垂眸看了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这双手的每根青筋脉络,他都已熟悉,连分明的骨节、修长的弧度,都是按照他的喜好长的。
手指够长,掌心够大,赵逐川经常单手拿手机噼里啪啦地给自己回微信。
有时候还会单手拿相机和纪颂互拍。
拍完还要问,我拍得怎么样?
赵逐川镜头中的自己很爱笑,笑到五官乱飞也无所谓,眼睛总是有光,一笑起来就是嘴角快咧到耳根子,唇红齿白,脖根连带着耳朵都泛红,右耳耳垂那一块亮晶晶的。
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纪颂蓦地偏头望向赵逐川。
是夜,拥挤的人群边恰好有风穿堂吹过,拂开纪颂额发一角,该去修剪的发丝太长了,长得风一吹就乱,乱得有几根扎进眼睛里,不知道为什么,纪颂眨了眨眼,累得想打哈欠,眼睛红了,开始分泌湿润的泪液。
赵逐川回望过来的眼睛很亮。
和平时影沉沉的乌黑不再一样。
他双眼皮褶皱深,眼裂长,眼白占比多,比一般帅哥多情的眼眸多了几分淡漠,不是那种普世意义上的“看狗都深情”。
最近学习任务重,赵逐川熬了夜,眼下一道乌黑很浅淡,要隔得——
这么近才能看得清。
风还在吹,纪颂也顾不上头发被吹成什么样子,挤出了多少汗,现在样子狼狈不狼狈,不重要了。
他逃开眼神,盯着那半掩的门,看门的缝隙一会儿变宽,一会儿变窄,像风箱在呜呜鼓动。
原来人真的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语调半开玩笑似的:“你再看我我要收你钱了!”
“我现在也站在你旁边,”赵逐川定定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不搂我。”
作者有话说:
【反早恋观察团】
金姐:……我今天好忙啊^_^。
檀妹:恐怖的笑。
野子:还有我还有我还有我还有我。
小赵:纪颂你为什么不搂我?
颂颂:金姐你报警把我抓起来好吗?
第50章 八月
看热闹吃瓜过头的代价就是——
该回的回课没回完, 表一班不少同学差点被钟离遥从集星一楼追杀到顶楼。
钟离遥听罢事件始末,才瞪了他们所有人一遍。
她双手叉腰,一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 说:“真行, 你们这群小孩儿还知道保护女老师啦?”
底下已经齐刷刷长成一片半大防风林的小白杨们朗声应答:“当然了——”
“但是, ”钟离遥停顿了下, “打群架不是没录作业的理由,抽题我早就布置下去了。你们放月假明明有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据我所知,有些外地的同学放假是不回家的, 怎么有人没录呢?”
小白杨们顿时被这阵大风吹得东倒西歪。
“我再给你们一天的时间, 明天早上十点之前, 课代表整理好所有视频发网盘链接给我。”
钟离遥端坐上凳子, 腰背挺得笔直,拍了拍手:“好了, 这节课我们就放松一下,来玩儿无实物训练。”
所谓无实物训练,就是表演搬重物、拿重物, 每次30秒, 要假装自己手里有东西。
但钟离遥一般把这套训练玩儿得更刺激, 她会随机出题改变学生手里拿的物品,算是训练应变能力。
一节课下来, 纪颂搬完大件快递又用吹风机吹自己的“长头发”,忙活得浑身是汗, 等钟离遥拿着随手杯出去接水了,他才一屁股坐在形体教室的地上。
都不管脏不脏了,现在只想躺着。
他像死了一样趴在木地板上。
况野强势路过,用脚尖踹了他一脚, 纪颂很配合地“啊”了一声,宋微澜也跑过来踩他小腿。
几个人美其名曰“抱摔练习”,凑在一块儿疯闹起来。
纪颂干脆学悬疑电影里凶杀案现场的受害者开始趴着装死,况野假装拿支白笔在他旁边画尸体轮廓线。
没一会儿,又围过来几个同学凑热闹,假装拿相机拍他,互相打电话演赶来的刑警。
“你们是不是有……”病字还没出口,纪颂被按了回去。
宋微澜:“诈尸了就变科幻片了!你不许说话!”
纪颂:“……”
等赵逐川进教室时,就看见纪颂躺在地上,旁边围了一群人。
赵逐川心脏一紧。
接着,他看见纪颂的目光朝自己这边投来,立刻翻过身,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了,像干什么坏事被抓包。
赵逐川这才松了口气。
天知道纪颂只是觉得这么大咧咧趴在地上很不好看,而且赵逐川去完卫生间回来了,那么他的靠山就回来了。
谁敢动我!
没人会围着赵逐川这么闹。
同学们散去,开始各自排练视频回课、压腿、练声,在下课期间干什么的都有。
赵逐川盘腿在纪颂身边坐下,递过去纸杯装的罗汉果茶:“喝点儿?”
“你哪儿来的?”
“我问金姐要的。”
纪颂抿一口甘甜,舔舔嘴唇:“你听出来我嗓子哑啦?”
“昨晚吼成那样,你今天嗓子不坏才有鬼。”赵逐川盯着他必须把茶全部喝完,“下午上洪鸣的课,你不想被轰去走廊上朗诵就听话一点。”
他说完,又朝纪颂嘴边塞去一颗润喉糖。
纪颂舌尖一卷,把润喉糖含在嘴里,右边脸鼓起一丘小包,“哎”一声长长叹气,发泄对朗诵课的不满,又满脑子都是今晚要录回课,又“哎”一声,抱住双膝,头一歪,脑袋往赵逐川肩膀上靠:“哎。”
赵逐川忍不住了:“你是老头子?”
老头子老神在在:“小赵。你这身高真合适。”
小赵“嗯”了一声,低头看自己的表演题目。
换做以前,他都能很快决定出来要怎么演,可今天肩膀上多了个人,整个身体变得异常敏锐,不是纪颂头发太扎人,就是纪颂脑袋太重……
存在感太强。
可纪颂的头发分明很软,头小脸小,体重也轻,呼吸很浅,靠过来几乎没有什么重量。
赵逐川垂眼,目光落到纪颂的嘴唇上。
纪颂才喝了茶,唇色很润,被教室顶光灯反射出浅淡的光泽。
一转头要亲也很方便。
不用踮脚,不用低头,亲很久脖子也不会酸。
赵逐川挪开目光,右手手指按压到左手腕骨上,一寸一寸地用力,直到压出道道红痕。
一直到晚上23点,表一班一部分学生精益求精,回课视频都没有录制结束。
教室和黑匣子戏剧实验场地都不够用。
同学们分散在各个教室,平均每个教室就有一两组人,空间不算拥挤也不宽敞,空地处都搭了三脚架,各自配备了录像用的手机,一轮一轮地反复来,祈求量变引起质变。
“钟离遥是不是心情不好啊,这都什么破题……”
“给我一朵云?挥金如土?”
“我还抽到人生中第一次骑马呢,我就没骑过马,这题适合我和况野换。”
“谁有我的阴间?见到逝去的亲人。”
“说明你适合演鬼片。”
“你不觉得这个最难吗?这个,四合院的天井。”
“我们跳进去死了算了。”
……
集星的教学楼头一次灯火通明到了这个时候。
金姐和明哥打着哈欠,拿手电筒上楼催促了好几轮,一个学生都没能叫走。
明跃劝她:“算了吧,我们如果真赶他们回宿舍,他们照样偷偷摸摸录通宵,还打手电筒,多伤眼睛?还不如就一口气在教学楼录了。”
一口气?